第24章

江戶川亂步大多時候都是任性且麻煩的,他數十年未曾改變過自己。但是其中總是有著例外。

就比如福澤諭吉,福澤諭吉,還有福澤諭吉。

可從來不能否認,江戶川亂步本人的善惡觀和常人不太一樣。就像是前段時間中島敦被港口黑手黨抓走的事件,若不是福澤諭吉一句話,江戶川亂步原本根本不想去處理的。

如果當年撿到江戶川亂步的不是福澤諭吉,只要能解開江戶川亂步對於世界的疑惑,讓他意識到自己是不同的,那麽誰都會成為江戶川亂步心中最特殊的那個人。

那個人也不一定必須是福澤諭吉。

可是世界沒有如果,在這個世界,做了這件事的是福澤諭吉,所以對方成為了江戶川亂步最特殊最重要的人。

同樣的,出現在眼前的另一個自己,也是一種例外。

在其他人眼中的江戶川亂步會任性地要求一切,可是在時無面前的,和平時的偵探先生對比——此刻的江戶川亂步簡直就是一個成熟穩重的兄長。

他會收斂自己的脾氣,雖然同樣還是會保持任性,但是這份任性只對於偵探社的其他人,從來不會將這些丟到時無的身上。

這份善意,時無也接受良好,馬甲的本能讓他能理所當然地接受這份特殊的對待。

不管江戶川亂步想做什麽,他都會先詢問時無的想法——哪怕這份詢問和常人有些不太一樣。

兩位偵探先生的交流,本就是常人不能輕易理解的。

但是這一次,江戶川亂步卻直接省略了這個步驟,直接牽住了時無的手把他推回偵探社的範圍內。

如果江戶川亂步去問的話,時無不是不會同意,只是相較比去不算寬闊的房間,他現在更願意在天台的位置吹吹風而已。

他注意到了這份和平時的不同,但是他卻沒有怎麽放在心上。

失明終究會造成一種線索的缺失,其他的東西時無可以通過聲音感知來補足,可是顏色和對於其他人神情的捕捉,終究是一個目盲者無法做到的。

石川啄木的異能力,大多表現在“看”。

時無缺了這份線索,所以勉強能明白石川啄木的異能,卻不能做到完全的分析。

也因為失去視覺,時無甚至無法通過別人的表情,通過可以倒影出自己的玻璃發覺自己的表情和平時有些不同。

回憶這種東西,總是叫人會深陷進去。尤其是那時候的事情,時無不是旁觀者,他就是其中的“主角”,而且時間也只過去一個星期多。在自己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太宰治的馬甲終究還是給他帶去了一分影響。

簡單來說,時無一不小心竄號了。

當局者迷,如果稍微給時無一點時間,他也會反應過來,但是現在的時間太短了。

所以被江戶川亂步牽著,時無的思緒還沒有轉變過來,他身上和太宰治極為相似的氣質還未完全被消除,在這種情況下,他問道:“你們看到了什麽?”

“不太好的記憶。”江戶川亂步實話實說,但是偏偏後面又加了一句:“不過不是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這分明,就是剛才時無自己說過的評價。

時無一愣,他沒想到江戶川亂步會是這樣的反應,可他又找不到什麽錯誤,所以哦了一聲之後,乖乖地不說話了。

有著這麽一個停頓,他身上不小心竄錯號的氣質,也重新回到了偵探先生平時的感覺。

就像是把人,從黑暗之中重新推向了黃昏。

不至於有多麽明亮,不像白天的陽光那般刺目,但是到底還是有著不會刺傷、曬傷人的光芒的。

不過走著走著,時無突然發現這不是去偵探社的路,而是一路樓梯向下——時無不是路癡,可是馬甲是。

以江戶川亂步的智商,只要他想,他看一眼也會記住路該怎麽走的。只是他不願意去做這種繁瑣的事情而已,這種事情交給其他人就夠了。

時無無法視物,因此對於外界的改變會更加敏感,會更加關注自己所在的位置改變。

他會記住自己走到了哪裏,回去的路又是如何。

——不過,這是最開始幾天他會做的。後來一直被江戶川亂步牽著,哪怕只是天台的這點距離,江戶川亂步也從不會讓他一個人走。

因此,時無就丟棄了自己那讓人驚羨的大腦,完全將這份工作交給了江戶川亂步。

畢竟說實話,雖然他本人不是路癡,可是托了馬甲的福,他發現平時什麽推理不會讓他疲憊,反而是記路讓他更加心累。

這份工作不用自己來,他反而松了口氣。

時無也從來不會問江戶川亂步我們要去哪,這是對於江戶川亂步之前說要做自己眼睛說回報的一份信任。

只不過,平時偵探社內部也就算了,他們兩個單獨外出真的沒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