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文豪野犬》的“if的可能性世界”。

當然,這個時候的時無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世界到底叫什麽。

他的關注點,只在於那個銀發少年說出口的那句話。

還活著……?那麽意思是,太宰治、已經死了?

不同於曾經使用馬甲見過的那些人,那些人冷靜而自持,哪怕同樣和這個銀發少年一樣沖過來,也從不會開口說出多余的話語。

所以這是時無第一次這麽清楚地意識到答案。

時無並不覺得氣惱,也沒有產生其他的什麽責怪系統的情緒——或許是太宰治的頭腦加成,又或者時無本來就不愚蠢。

在理解了答案之後,時無理所當然地承認了自身擁有的人類的劣根性。

他的確自私,哪怕此刻會為了自己活下去的機會而選擇傷害別人。

因為馬甲會影響時無本人,這份情緒大概率也是馬甲所帶來的。

如果此刻察覺到這一點的僅僅只是時無本身的話,那他只會冷淡地點點頭,已經過去了的事情、傷害過的人,是沒有後悔的余地的。

時無最多只是想辦法之後去補償而已——甚至於補償的這份工作,或許也不用他來處理。

時無的潛意識中,似乎就有那麽一個存在,會幫他補足這部分的缺陷,他只需要在前方戰鬥就可以了。無論做了什麽,他的後盾永遠都堅定地站在他的身後,幫他處理一切。

失去記憶後的些許印象裏……那應該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可惜出現在這裏的,坐在輪椅上的那個人,並不完全是時無。

那是被太宰治的自毀心理所影響的時無。

開始的時候還有緩沖,但是等他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越久,馬甲和他的聯系就會越發深刻。

因為曾經的每一次使用馬甲,時間都格外的短暫,導致關於這一點,時無並不知道。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被馬甲自帶的那份情緒包圍了。那種沉浸在純粹黑暗之中的自毀心理,哪怕眼前出現了一道代表著救贖的光芒,依舊會把縮在黑暗的小小世界之中的他刺傷、燒毀。

“敦君,發生了什麽嗎?”一個具有磁性的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聽起來非常的溫和,簡直就像是一位慈祥的父親在對著自己的孩子說話一樣。

大概是沒有得到答案的關系,男人的腳步聲慢慢靠近,在看到眼前這一幕之後,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微微睜大了眼睛,他幾乎失去了言語的功能:“太、太宰君?”

“森先生!”被稱呼為敦的少年憋回了自己的哭腔,他試著努力用冷靜的態度,可是他發現他做不到,最終說出口的,只有森鷗外的名字而已。

“啊啊、這可真是讓人意外。”森鷗外深深地注視著坐在輪椅上的那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

雖然森鷗外已經多年沒有見過太宰治了,但是他依舊能認得出來——眼前這個青年、這個孩子,不是那個讓他假死而在這個孤兒院隱蔽了四年的首領太宰。

坐在輪椅上的青年穿著駝色的風衣,不是那代表著黑手黨的黑色,脖頸上也沒有掛著那條代表著首領的紅色圍巾。

甚至於,一直被繃帶掩蓋著的眼睛,現在也大大方方的顯露了出來。

那雙漂亮的鳶色的眼睛,顯露出的也不再是他更為熟悉的死寂了。哪怕那只是燃盡蠟燭時最後一丁點的火星,可依舊還未完全泯滅。

時無本身會被馬甲壓抑住,但是時無的本質卻又無法完全掩蓋。

時無心中最單純、最純粹的欲求,就是活下去。哪怕不是為了他自己,哪怕連他自己也會忽視這份情緒。

這是和太宰治截然相反的。

中島敦無法分辨他的首領嗎?不是的,這個孩子,只是不願意去相信而已。

黑手黨之中被人懼怕的白色死神,卻膽怯懦弱地不願意承認一個人的死亡。

他甚至為自己找了理由,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顫抖地說著:“是的、是的……我當時和芥川都沒有找到屍體!”

“我應該早就想到了的……!”

說著這樣的話語,那個傳說中的可怕的白色死神,就像是個需要得到認同的孩子一樣,用著求救般的眼神看向了森鷗外。

森鷗外沉默了半晌,嘴角勾起:“我和太宰君有一些話要說,可以麻煩敦君去準備一下晚餐嗎?”

中島敦的眼中寫滿了拒絕。

但是,哪怕森鷗外在中島敦的面前表現得再怎麽像個普通人,像個普通的父親,也不能否認他曾經身為港口黑手黨boss的身份,不能否認——最初的太宰治是他所教導出來的。

“敦君。”森鷗外什麽都沒說,只是這麽輕輕地喊出了中島敦的名字。可是就是這樣平靜的態度,讓中島敦無法拒絕。

意識到自己嚇到了這個孩子,森鷗外又溫和了語氣:“不用擔心,敦君,我會讓愛麗絲陪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