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雁度寒空(第3/4頁)

每回他外出的時候遇上這樣的天氣,總是會以最快的速度辦完事情離開,回到溫暖幹燥的房間裏把自己的毛甩幹,再趴到火邊烤一烤,趴在幹燥松軟的小墊子上,就是最幸福的事。

舒令嘉覺得這裏如果真的是幻境,一定有什麽破解的關鍵還沒有讓他發現,可是他每個方向都轉了轉,四下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麽也找不到。

舒令嘉停住腳步,茫然站立片刻,尾巴拖在雪地上,連甩都沒有心情甩。

周圍寂靜,陰晦,孤獨,看不到半點希望,雪花很快又在他的身上蓋了薄薄的一層,幾乎要結成冰殼了。

正在這時,他忽然看到前方亮起了一簇火焰。

舒令嘉立刻向著那個方向跑去,發現竟然是迦玄和明綺站在那裏,兩人手中提著燈,似乎在等他。

看到這兩個身影,心中立刻湧起溫暖,舒令嘉連忙甩掉毛上的雪花和冰碴,蹭蹭蹭朝著向著他們跑了過去。

雪很深,他跑動的時候不得不高高地躍起來再落下,在雪地裏踩出一個個的小坑,眼看就差一點點了,他就可以闖入那片溫暖的光暈,眼前的一切忽然消失了。

父母和冰天雪地中的火光,轉眼前又變作了黑漆漆的一片。

舒令嘉一下子失去了方向,猛然停了下來。

但這時,他的身後又亮了起來,這次是一簇熊熊燃燒的篝火,篝火後面坐著一個穿著白衣服的人,正在用手中的樹枝撥弄火苗。

直覺告訴舒令嘉,這個人應該是可以為他指路的,於是他走過去,這次走的有些小心翼翼,仿佛生怕驚動了前面的人影,讓他消失。

好在越走越近,那人並沒有離開,他擡起頭,舒令嘉看清了他的臉,發現竟是何子濯。

他猛然警醒,戒備地停住腳步,何子濯卻已經站起身,一劍朝著舒令嘉刺了過來。

他笑著問道:“還想跟我鬥,你的劍呢?”

舒令嘉依稀記得,他的劍好像已經斷了,劍靈也沒有了。

何子濯手裏拿著劍在對他笑,他猛地轉身,再次沖入了風雪之中,向前跑著。

舒令嘉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裏,他只是想離那個人越遠越好,但跑著跑著,路邊卻有人在沖他叫著“小嘉”。

是……景非桐。

景非桐招手道:“小嘉?過來。”

舒令嘉站住了,仰起頭,怔怔地看著他,景非桐沖著舒令嘉微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柔。

舒令嘉低聲道:“我是……很怕失去你們吧。”

隨著他這句話出口,景非桐的身影像一片褪色的水墨畫一樣淡去,眼前的一切忽然全部消失了。

舒令嘉孤零零的一個人,倚坐在一片草地上的石頭旁,周圍樹葉摩挲輕響,陽光如同淡金。

所有的風霜冰雪,都化成“害怕”這兩個字,寒涼的沉進了心底,壓得人胸口發脹。

他出身顯赫,身份尊貴,但身世卻又離奇。打出生以來,千嬌百寵,父母的疼愛與強大,仿佛化作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將他與世上的一切黑暗詭譎隔絕開來。

而後迦玄和明綺意識到天劫避無可避,不再見他,將他送往西天,這又是一片與世隔絕的樂土,那裏的人天真而純粹,師父對他十分縱容寬待,師兄更是呵護備至,恨不得掏心掏肺一般。

他先認識了人間的至善至美,但在那場動亂之後,又認識了利用、欺騙、野心、貪婪……企圖顛覆他心中的純粹善良,告訴他,你之前所見的美好,都是假象。

似乎在他生命中貫穿始終,唯一不變的,就是永遠在失去。

所以即便是現在親友重逢,摯愛在側,舒令嘉的內心深處一直留存著對於分離與背叛的恐懼。

他想將一切牢牢抓在手上,想保護自己身邊的人……這,算是弱點嗎?

放不下執念,就會成魔,但一個人若沒有執念,沒有不甘,沒有那些記掛的,說什麽也不想失去的,又怎麽當人呢?

世間本無魔,一切皆心魔。他們永遠也控制不了人心,所以難道魔魘就永遠也無法從世間消除嗎?

不,但似乎又不該是這樣。

舒令嘉在地上一撐,猛然翻身躍起,反手一摸腰間,好在,這回掛在那裏的佩劍還在。

而就在此時,身後忽然伸過來一雙手,將他緊緊抱在懷裏,力氣很大,撞的舒令嘉幾乎一個踉蹌。

他轉頭:“師兄?”

景非桐用力地攬了他一下,放開手:“嗯。”

舒令嘉道:“你跟在我後面進來的?”

景非桐點了點頭,舒令嘉卻覺得他臉色蒼白的嚇人,想了想,問道:“你方才看見什麽了?”

景非桐道:“沒什麽,不重要。”

舒令嘉還要問,他已經轉移了話題,指著周圍說道:“你發現了嗎?這裏真的是沒崩毀之前的靈山。此事不對,咱們必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