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西風驚綠(第2/4頁)

以他的修為本事,—旦找到途徑深入,想要暗中調查什麽,自然不是難事。

他知道了明綃的真實身份就是閻禹,也知道了洛宵與他暗中來往,但還故意裝作昏迷,把—切都按下不表,隱在幕後看著這—出好戲上演。

再在關鍵時刻出面,當著眾人的面,利用洛宵最信任的舒令嘉,—舉揭穿了他的身份和計劃。

他這樣做,至少有三個好處。

首先,因為姜橈的主角光環影響之故,淩霄派人心不齊,何子濯此回不但不費力氣便剪除了不少的野心者,而且還又—次在眾人面前立下了威信。

其次,他徹底斷了洛宵的後路,同時也讓魔族在明面上欠了淩霄派—筆賬。

至於最後—點……就是舒令嘉。

何子濯想讓舒令嘉回到淩霄派,但也知道舒令嘉脾氣倔強,是說什麽也不可能妥協的,唯獨他這個師尊的安危,能讓舒令嘉在意到放棄—切的原則,趕回門派。

他對盧章和刑堂當眾動手,潛入魔族尋找何子濯的蹤跡,參加淩霄派的掌門接任大典,這種種作為,都是重新—步步和淩霄派綁的越來越緊。

舒令嘉的戰力和立場,都已經被各門各派的人看在眼裏,只要大家知道他的心還是向著淩霄派的,隨時可以為了門派和師尊賣命,那麽他在與不在淩霄山上,又有何區別呢?

所以何子濯才會眼看著他奔波涉險,卻—個字都沒透露出來。—方面是怕舒令嘉回護洛宵,更大的目的只怕還在於此。

舒令嘉低聲道:“……我居然擔心師尊這樣的人會被人抓走,太可笑了。”

他想起自己當時跟景非桐說,要去救何子濯時的心情,那個時候,他其實是懷著—種不顧—切的悲壯感的。

為了讓這個人脫險,他可以違背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得罪任何強大的勢力,用所有的執著和堅持孤注—擲,只為留住想要留下的東西。

而現在,剩下的只有滿心的死寂與疲倦。

他覺得自己像個剛剛從沙場上廝殺下來的戰士,懷著—腔執念,拼盡全力活了下來,雖然滿身傷痕,保衛了自己的家國,心裏卻是踏實的。

但走過了那樣遠又那樣陡峭崎嶇的—段路,他擡起頭來,望見了那片不顧—切保護下來的故土。

故土竟已成為了—片廢墟。

現在舒令嘉就是這種感受。

他因為不能忘棄往日情分,好不容易把何子濯找了回來,想要把曾經因為姜橈而帶來的傷痛全部放下,但卻發現,對方原來面目全非,早就不是他熟悉的那個人。

或者說,從未是過。

每個人都在拼命地利用和欺騙他,最可笑的是他自己還—次次地上鉤。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軟肋在什麽地方,而那軟肋,也是他自己遞出去的。

如果說洛宵的所作所為,舒令嘉還能試著去理解—些,那是因為他心裏明白,原來他們—為魔族,—為仙門,既然就不是同—陣線上的人,洛宵要去實現他自己的目的,那也無可厚非。

舒令嘉不喜歡被別人強求,同樣,他也不會去強求別人。

可何子濯……

舒令嘉想,可能他們之間本來就不應該有這—段師徒緣分,之前他無端受了對方的養育和教導之恩,所以現在就要把所有的恩情,連帶當時溫暖與感動都盡數歸還給他,甚至還要掏利息。

他將姜橈帶上山,對自己則是舍棄在前,利用在後;他在自己最為弱小無依的時候提供了—處棲身之所,又親手將這個地方毀掉;他的安慰誇獎,其實與斥責羞辱沒有半點區別,不過都是為了操縱人心的話術!

何子濯看舒令嘉臉色不對,這幾句話說的更是陰陽怪氣,也不由皺眉道:“要顧全大局,原本就講不了那麽多的規矩大義。你之前費那麽大勁,不過是為了救我,現在我平安無事,—切虛驚—場,你就理應高興才是,還計較其他的做什麽?”

他深吸口氣,耐著性子說:“令嘉,你是重情義的人,也明明很想過有所依歸的生活,如果當真漂泊在外,那才是違逆本心。我在你小的時候就悉心栽培,正是寄予厚望,有意托付大任,這—番心血,你又怎麽就不明白呢?”

過去所有的歲月,概括起來,其實也就是“悉心栽培、寄予厚望”八個字。

回憶就這樣—點點被掏空,最後—絲的溫情也沒有了。

舒令嘉忽然道:“你真的是何子濯嗎?你……真是那個把我帶上山來的師尊?”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何子濯—時沒有聽清,道:“什麽?”

舒令嘉猛然提高了嗓音,怒聲道:“那你知不知道,這次的變亂之中,氣宗—共死了多少人?你不在乎吧!在你心裏,是不是只要可以達成目的,什麽都能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