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相將好去(第3/4頁)

何子濯反應極快,立刻想到,舒令嘉既然能夠不留劍痕而進山門,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手中所持,是試劍大會的紅帖,擁有直接參加比試的特權。

青丘並沒有紅帖,卻不知道他是從何處得來,竟然連自己都瞞過去了。

想起方才那些可笑的擔憂,何子濯不禁冷笑了一聲。

很好,長本事了。

他站起身來,朝著舒令嘉走了過去,說道:“令嘉。”

舒令嘉一轉身,便看見了何子濯。

其實對於修行之人來說,他們師徒不見面的這段時間算不得太久,平時舒令嘉下山辦事或者閉關,有時候也得花費幾個月。

但是此情此景,心境變了,身份變了,再見故人,難免恍惚。

何子濯叫他的名字時,語氣和神態一如往昔,可是他已經不會站在對方身後的那個位置上了。

舒令嘉低下頭去,行禮道:“師尊。”

當著人前,何子濯也沒說什麽別的,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道:“我方才還說你怎麽沒來,要讓你師弟去找你呢,原來你早已經進來了。那就好,過來吧,用不了多久就要比試了。”

他的口吻,就好像之前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沒有懷疑,沒有冤屈,沒有冷落。

或者在何子濯的心裏,依舊不認為這算什麽很嚴重的事情,才能如此的若無其事,雲淡風輕。

但是舒令嘉做不到。

他微微一怔,下意識地脫口說道:“我……我不。”

被自己的師父這樣當眾溫聲細語的哄勸,都能開口拒絕,舒令嘉也算是膽大第一人了。

他說了這句話,周圍的弟子們只覺得空氣都要凝固了,站在何子濯旁邊大氣也不敢出。

殷宸本來想勸,嘴都張開了,驀地想起之前與舒令嘉的對話,頓了頓,硬是把話給憋了回去。

肖凝兒膽戰心驚,幾乎怕何子濯怒氣上來一掌把舒令嘉給拍死,連忙時拽了拽他的衣袖,低聲道:“師兄,師兄,你別這麽倔,你好好解釋。”

任誰家的徒兒也沒有敢這樣忤逆的,何子濯確實是有點想抽他,看著舒令嘉抿緊嘴唇的樣子,胸口起伏了一下,把怒意生生壓了回去。

他沉聲道:“我是念著你重傷之下心緒不佳,散一散心也好,當時才會縱容你離山的。令嘉,走了這麽些天,你也該鬧夠了。”

何子濯最後一句話中已經帶了冷意,舒令嘉沒說話,氣氛一時變得更加沉默和緊張。

而這時,山門外的測試也已經結束。

有資格參加試劍大會的修士們全都正式進入了南澤山,由此地的執事弟子們在不同區域為他們安排座位。

此時便有人走過來,說道:“何掌門,舒公子,還有各位道友們,請隨我入座吧。”

他所示意的方向已經擺好了桌椅,因為舒令嘉是以散修的身份前來的,他的位置便沒有同氣宗安排在一起,而是單列了一席,孤零零地擺在旁邊。

這就仿佛此刻的雙方對峙一般,一個門派的對面,站著他一個人,堅持著在很多人看來十分奇怪和無謂的原則,有種說不出的尷尬。

那名執事弟子見誰也沒動,臉上露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

舒令嘉道:“師尊,您對我的撫養教授之恩,令嘉不敢或忘,而過往的事情,我也同樣不想抱怨。離開門派並非臨時起意,重傷兩年,很多事我都想的十分清楚了。若是日後門派中有任何需要,令嘉必然盡心盡力,可是除此之外,請師尊……”

他微微一頓,道:“便當不曾有過我這個弟子吧。”

說完之後,舒令嘉行了一禮,轉身向著自己的位置走去。

而正在此時,卻有一人走了過來,揚聲道:“舒師弟!”

舒令嘉一轉身,只見竟是景非桐。

他身邊沒帶人,朝著舒令嘉迎上來,直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帶著笑意說道:“你也來了,真是太好了,我方才便到處找你。”

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說道:“這回試劍大會邀了我過來列席,我推拒不過,只好應了,可惜一個人坐在那裏,實在有些無聊,你快來一起罷。”

景非桐的位置裏氣宗很遠,在賽場的另一面,也是單獨的席位,但他此時過來,顯然是想給舒令嘉撐腰解圍的。

舒令嘉還有些不習慣他的動作,下意識地將手一掙。

景非桐放開他的手,卻轉而隔著衣袖握住了他的手腕,默不作聲地看著舒令嘉。

那雙眼睛澄澈而又悠遠,目光中沒有同情或者惋惜、不解,只是很平靜和溫柔的凝視。

他溫和地說:“我都來邀請你了,就當給我個面子,走吧。”

心頭猛然一頓,突然有百般滋味湧上。

只消這一句話,一個眼神,舒令嘉突然就覺得,自己心裏在想什麽,為什麽這樣做,一個字都不必說,這個人全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