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殘春離宴(第2/3頁)

並且看同為殿主的越韜對景非桐也像是頗有幾分忌憚,可見他在碧落宮十殿當中的地位亦是不凡。

由此可見,景非桐的出身一定不簡單,如今再聽他話中之意,更是非同一般了。

景非桐輕輕摸了下舒令嘉的小耳朵,說道:“我仿佛從未行差踏錯過,每一日都活的像同一日,無悲無喜,無憂無怒,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又總覺得……”

景非桐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

舒令嘉仰起頭,看著他。

景非桐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些追憶和困惑:“我又總覺得……我真的有過一段很瘋,很快活的日子,可是它們不見了。想不起來,也找不到。”

他的聲音也像是春夜的風,透著溫柔的暖意,在景非桐的話中,舒令嘉也突然想起來自己記憶中零星散碎的,屬於父母的片段。

他其實一直很羨慕那些有出身有來歷的人,因此才會一直那樣在意淩霄,在意師尊,在感覺到背叛的時候決然離去,也是因為不想讓無盡的失望毀掉曾經視若珍寶的美好。

舒令嘉當時看到越韜想要用犧牲孟纖的方法來為明綃換命,也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讓他藏起來,然後自己匆匆離開,去尋找父親的母親。

當時年紀太小,但如果現在讓他選擇,他會覺得一家人生死都在一處才好,起碼心能有個著落。

也正因此,舒令嘉才會對明綃之事有所動容,此刻景非桐所說的話,他亦有同感。

他們都是曾經行走在風中的盲人,當未見光明時,可嗅花香,可聆風語,寂寞並不算寂寞,但有朝一日得遇天光,卻又轉瞬即逝,只怕是個人都要發瘋吧。

而且很顯然,景非桐的失去,似乎要更加痛苦和激烈。

舒令嘉突然有一點理解了對方為何要如此執著地折騰段浩延,追尋縱無心,原來……他也有無論如何都想要知道的真相。

只是景非桐這個人,當你對他不熟悉的時候,總會有種他不染紅塵,無情無欲的錯覺,因此很難讓人把他與這樣感情用事的方面聯想,卻沒想到,他比誰都要執著。

……也是,他也有感情,也是人。

舒令嘉甚至還想再多聽一些,但景非桐說到此處便停下了,沉默良久,他淡淡地嘆了一聲:“罷了。”

說完這兩個字,那個被常人所熟悉的景非桐,似乎又回來了。

景非桐沒再說話,閉目靠在躺椅上,仿佛已經入眠,舒令嘉又趴了片刻,從他腿上跳下來,離開了花廳。

系統檢測任務完成,他今天這一天便賺了不少的氣運值,景非桐的心魔也暫時沒再出現,舒令嘉還得把明綃給送回青丘去。

景非桐沒有阻攔,也沒動,依舊懶洋洋地靠著。

痛快地酣飲一場,竟是難得放松,只是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目前為止最好的酒伴,會是一只狐狸。

又過了一會,他才伸了個懶腰,起身走到桌前。

酒壺倒了,拿起來晃晃,裏面還有最後一點殘酒。

“大都世間,最苦唯聚散。到得春殘,看即是、開離宴。”

景非桐低吟著,提起酒壺,仰頭一飲而盡。

“細思別後,柳眼花須更誰剪。此懷何處逍遣——①”

醇酒傾入喉頭,他笑了笑,帶著些微狂放醉意,隨手把玉壺擲回了那一桌幾乎未動過的飯菜旁邊。

景非桐的身子微晃了下,正要離開花廳,目光無意中掃過桌面,突然一凝。

他伸出手,撚起一塊做成葉子形狀的桂花綠豆糕,拿到自己面前打量。

這塊糕點被咬下去了一半,放在方才狐狸那邊的碟子裏,顯然是被舒令嘉吃的。

糕點本身倒是沒什麽特殊之處,只是這滿桌子的菜品,舒令嘉只吃了這麽一點東西。

景非桐驟然想起來,就在今日中午,他和舒令嘉在那間酒樓中相互試探,也是點了一壺酒,一碟綠豆糕,以及另外幾樣小菜。

當時兩人都沒興趣看菜單,東西是舒令嘉隨口要的。

一人,一狐狸,竟然都愛吃這東西?

心中存了這麽個念頭,景非桐不禁想起了更多的事。

方才狐狸喝酒那莫名熟悉的樣子,偶爾可愛又偶爾有些暴躁的小脾氣,它從未和舒令嘉同時出現過,但每回出現,舒令嘉都在附近。

還有狐族少主……狐族之人甚多,為何偏偏要找一個外族人來假扮少主呢?

景非桐想過這小狐狸有可能正是出身青丘狐族。

但一來對方身上似乎還有另一半是來自於其他種族的血脈,幹擾性極強,令人難以分辨。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景非桐這個人生性高傲,出身世家,雖然不失狠辣,但處事時多少還有幾分君子之風,以為相交貴在互相尊重,朋友不願透露之事,他也不會無聊地去刨根打探。

因而關於這只小狐狸的來歷,他並未曾細究,畢竟會有人想害他,但不會有人看不起景非桐到通過扮成狐狸的方法,處心積慮地跟他打好關系再害他,美人計色誘都比這切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