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第3/4頁)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都懶得和弟弟爭的主要原因,他覺得商業才是根本,而能夠實際幫助到父親的自己才是應該被珍惜的那個人。

時至今日,李賢因仍然認為拋棄他而選擇弟弟的父親遲早有一天會後悔,當年紀越來越大、在企業管理上逐漸力不從心、卻發現小兒子實在沒有管理才能,在不久的將來可能敗光家產的時候,後悔是必然產生的情緒。

人就是這樣,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失去的才會開始珍惜,父親的掌控欲決定了他不會喜歡有人在權力上淩駕於他之上,更不會喜歡某人比自己優秀這種話,哪怕那個人是他兒子,哪怕那只是一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哪怕此時他已垂垂老矣,他心裏也始終認為自己才是最優秀的。

這大概就是自負到了極致的模樣。

而自負在大多數時候都不是什麽好事兒,不管怎麽看,他弟弟接過他的職位之後,在父親那裏的形象就會開始變質,畢竟從那以後,能力不足的小兒子就無法再扮演“事事都讓人滿意的完美兒子”角色了,當一切幻象都破碎,所有細節回歸到生活本來的樣子,那種落差感就足夠讓人憤怒加倍。

想著想著,李賢因突然有點想笑,誰知道這些畫面是上輩子的真實映射,還是他危難之際的幻覺呢?

所以說,大多數人都對曾經傷害過自己的對象很難釋懷,就算表現得不在乎,心底深處也不見得多待見他們,有句話說得好啊——看到你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這應該算是奔赴黑暗前最後的願望滿足心理,仿佛這些畫面能夠讓李賢因得到寬慰一般。

然而事實上,他覺得自己要真出事了,最傷心的應該是李家人,是這個世界上有血緣牽絆的群體,是金女士。

然而陷入混亂中的思維下意識得拒絕回想任何有關金女士的影像,中年喪子對大多數父母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

盡管他不是獨生子,按理來說不會像喪獨家庭那樣,一人死亡就直接葬送整個小家庭數十年的培養、盼望與未來,可僅有的一點意識依舊讓他拒絕設想金女士悲傷的臉龐。

也就是這種自我逃避,讓他的沉睡速度變得更快,閉上眼睛之後,讓人不適的紅色徹底消失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很遠的地方似乎有人喊著他的名字,聲音還挺熟悉。

只是整體太過於飄渺,聽得不甚清晰,根本無法喚醒李賢因愈加沉重的神經,喊他的人應該距離他很遠很遠吧……

然而事實上,這些聲音都是和他同坐在後排的希澈發出來的,兩人之間的直線距離不超過一米,一切都是李賢因昏沉之下的錯覺。

“李賢因!”

換在平時,希澈絕不敢當面如此直呼其名,但如今在極度的恐懼中,除了報警叫救護車之外,唯一要做的就是別讓社長睡過去。

稍微有點兒常識的人都知道,這要睡過去了,能再睜開眼的概率可不大。

他難以想象這件事到底會造成多麽嚴重的後果,但他是目前這個車上唯一還清醒著的人,只能忍著疼痛叫了救護車,然後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喊著社長的名字。

如果不是雙腿被前面彎折下來的座椅卡住了,整個下半身都不能動,胸腔的刺痛感又讓他懷疑自己的肋骨斷了,希澈甚至想趴過去把人直接推醒。

腿其實還好說,盡管一開始的巨大壓迫與沖擊力讓他差點兒疼抽過去,這麽大的力量,沒骨折都說不過去,但在情況不明的時候,更需要在意的肯定是肋骨。

光是說話間的送氣與呼吸都能讓他一陣陣的疼,如果隨便亂動,萬一運氣不好,折斷的肋骨直接紮進心臟,別說已經陷入昏迷的社長會不會涼,他自己是鐵定得掛!

在救護車到來之前,他也只能通過喊人的方式盡自己的微薄之力,然而隨著時間和自身血液的流失,希澈自身的意識也開始渙散,出口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有力氣。

當一個人開始感受不到全身上下嚴重傷勢所帶來的疼痛,反而覺得身周暖洋洋的,以至於有些犯困的話,那就是相當危險的狀況。

金希澈作為一個從小在普通家庭茁壯成長的青年,沒有、也不可能遭遇過真正的靈異事件,更加不存在特別的生離死別發生在他身上,自然就沒道理患上應激障礙與各類恐慌症。

所以他有著正常人該有的求生欲,一發現自己的狀態不對,直接狠下心,非常用力的咬住舌頭,咬到口腔中血腥氣息蔓延,才在頭皮發麻中清醒了不少。

人的舌頭是相當脆弱的部位,遍布神經與少量微血管,對痛覺的感知相當敏銳,所以傳說中的咬舌自盡,並不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導致死亡,畢竟舌頭上的血管細且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