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維喬萊爾的藏書室遠離血族慣用的活動區域,是不為人知的秘密領域。荒廢已久的石磚遍布青苔,藤蔓悠閑地從底部攀爬,直至占據塔尖。

潮濕陰冷是廢棄建築的主基調,古堡大門沒有上鎖,油燈已經燃盡,堆積的蠟燭上帶有一小段用手指撚過就會碎成灰的火撚,失去了照明的能力。

月光從門縫聚成一條細線,鑰匙般打開了塵封的鎖。

灰塵因為進入的空氣而騰起,細微的起伏和門板“嘎吱嘎吱”的聲音成為唯一的響動。

“哢噠。”

機關輕響,門欄後的箭矢射出箭羽,萊恩斯用匕首抵擋,銳利的風不斷在耳邊劃過,在這之中還藏著一股別的氣息。

鮮活的,帶著血腥氣得味道。

身體依靠獵人的本能閃避,左手從腰間抽出銀槍橫在身前。

尖銳指甲擦過槍聲發出刺耳的鳴響,金屬被剮蹭帶起的寒光成為新的光源。

襲擊者的爪尖刺入槍身,手掌帶著手槍下壓,使銀槍無法射擊。

箭矢的攻擊只有一輪,萊恩斯右手匕首回勾刺出,只斬斷了一縷紅棕色的頭發。

襲擊者行動敏捷迅速,反應極快,每一次攻擊都盯著致命部位。指甲擦破萊恩斯的手背帶出一道細小的傷口。

空氣中響起一聲輕笑:“人類?還是個獵人。竟然讓獵人進入禁地,沃爾德倫又幹了什麽好事情?這裏不是你應該存在的地方,餓了幾天,送上門的食物,我可不會放過。”

萊恩斯皺眉看向手背,傷口處持續流出的血液緩緩飄起,超出常理的疼痛由手腕發散。

“停手,艾德裏安。”安德烈站在襲擊者的身後,爪尖貼近隱沒在兜帽下的脖頸。

飄揚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沒有了外界阻擋,細小傷口很快止血。

“你在喘息。”安德烈挪開手掌,向後退了一步,皺著眉打量襲擊者。胸膛的起伏和額角的汗水暴露了他的虛弱。

血族不需要呼吸,常年低溫的身體也不會因為劇烈運動而流汗。

“他左腿有傷,手腕的力量也不對勁。”萊恩斯一邊說著一邊收回匕首,檢查銀槍的彈道是否無恙。

艾德裏安的目光從自己左腿和手腕掃過,最終落在萊恩斯身上:“你是誰?”

“眼光真差,感謝我們願意來找你吧,艾德裏安。”戴竹扔出去一袋血液,把揉的皺巴巴的信紙掏出來,“畢竟你寫得信沒幾個人能看懂。”

“沒有文化就閉嘴。維喬萊爾、科爾和安德烈都能看懂我的字。”艾德裏安取下兜帽,不客氣地用獠牙戳破外皮,汲取血液。

戴竹低下頭仔仔細細看了看信紙,又看了看在艾德裏安身後的安德烈,不禁為艾德裏安謎一般的信任而感到憐愛。

血袋很快空掉,艾德裏安意猶未盡地舔著唇角的血液,打量萊恩斯:“哦,我知道了,你是安德烈的小……”

“嘩啦嘩啦”紙張被揉搓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內異常清脆,戴竹把信紙塞給艾德裏安問:“科爾呢?”

艾德裏安接過信紙,拍開搭在肩上的手瞪著戴竹:“快一千年沒見了,我們很熟嗎?你那什麽眼神?”

在戴竹的努力示意下,艾德裏安因為饑餓而變得遲緩的嗅覺終於蘇醒過來,聞到了獵人身上濃郁的,另一只血族的味道。

傳言成為了事實,就不是能隨意調侃的話題了。艾德裏安飛速挪開眼睛,偷瞄著安德烈,然後反常地閉上了嘴。

對於舊友的“病情”,安德烈給予了充分的容忍,“維喬萊爾究竟出什麽事了,科爾呢?”

“太弱被打了個半死,其他沒什麽大礙。”艾德裏安從積灰的地毯下面扯出一把古舊的銅鑰匙,腳跟在地板上試探,在一塊發出空響的地板前蹲下。

地板與地板縫隙之間藏著一塊多余的機關,鑰匙插入後地板慢慢向後撤,露出一條向下的樓梯。

“維喬萊爾失蹤了,或者已經死了,我也不知道。”艾德裏安輕佻地說著,臉色卻一點也不輕松,“科爾在下面,你們見了也沒用。”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順著樓梯向下走去。萊恩斯和戴竹緊隨其後,等所有人進入,艾德裏安探出半個身子拔出鑰匙,返回樓梯。

由於本身只是用於藏書,古堡的透風和光照沒有太多考慮,密道裏空氣渾濁,木頭腐爛的味道和灰塵一起貼著皮膚鉆進鼻腔。

樓梯不長,底部連接著一間簡易的讀書室,桌子上的墨水瓶已經幹涸,旁邊散落著幾張信紙,和一根古舊的羽毛筆。筆尖有濕潤的墨水痕跡,艾德裏安的信顯然就出自這裏。

讀書室裏沒有設置休息的地方,在臨近桌角的地板上鋪著一套材質上等的單薄長衫,沿著長衫的邊緣灰塵被隨意的掃開,堆積成一條線。

長衫上躺著的男人雙眼緊閉,眉毛蹙起,脖頸到下巴的部位刻印著暗紫色的咒文,鎖鏈一樣纏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