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第2/2頁)

維喬萊爾緩步錯過一場又一場的殺戮,靴子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搭——”“嗒——”的聲響猶如死神在歌唱。

無人矚目下,空落落的高台被占領,一個人影從陰暗裏走出,月光灑落,照亮他低垂的眉眼。

拐杖落地,有血族慌亂中看到了雙腿交錯,撐著下巴無聊地觀看屠戮的王,恍然間彎下了雙膝,然後被一陣冷風削去了腦袋。

有人怒罵,有人求饒,有人哭喊。

維喬萊爾在高台之上冷眼旁觀,肩膀上的毛團“呼”地飛起,尖細嗓子變得陰冷低沉。

“血族叛徒德裏克,蔑視避世準則,企圖弑君,依據族規處以死刑。涉及曼陀羅公會的家族全部徹查,凡是想要違反避世原則的血族,統統逐出。在場的血族——”

“全部……處死。”

毛團綠豆大點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大廳中的眾人,毛茸茸的身子浮在半空卻有種不可侵犯的氣勢。

它的聲音準確地傳達到每一個血族耳中,激起他們本能的恐懼。

宴會中不止有血族,還有血奴和仆從,最簡單的分辯方式便是根據是否帶了面具來判斷。狡猾的血族自然能想到這一點,此刻的大廳裏,象征著恥辱,被征服的面具成了免死金牌。失去遮蔽的血奴被粗魯地推開,血族們忙於遮蔽面容,假裝柔弱。

場面一片混亂,獵人失去了判斷力,於是只守在門口防止有漏網之魚。

從一開始,宴會就是只屬於吸血鬼的狩獵場。

高階血族對氣味敏感無比,他們通過一點混雜的氣味,就能分辯一只吸血鬼的血統等級。

而最重要的則是,情緒與品質。

吸血鬼身上有掩蓋不了的貪婪氣息,那種虛偽的自尊以及無法抵抗欲望的懦弱是烙印在骨子裏的本性,比野獸更聰穎,比人類更華麗。像是一顆掛在屍體邊,被金線寶石點綴的香囊,腐爛又甜蜜。

每一個企圖逃跑,躲避的血族都會迎來一陣冷風,有的刺向心臟,有的劃過脖頸。

血統的壓制導致他們看不起殺死自己的武器,分辯不出劊子手的面容,甚至只能捕捉到一根短的不能再短的蝙蝠絨毛。

血腥味愈來愈濃烈,屍體堆在宴會廳中,流淌的血液似一條代表罪惡的小溪,在地上凝結,幹涸。

維喬萊爾一動不動,似在欣賞,也似在哀悼。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的血皇是一位懶惰的王,他不好征戰,不好情欲,不好殺戮。所有血族身上擁有的標簽都不能掛在他身上,他像個被黏上獠牙與紅眼睛的修道士,只是偶爾,清冷的修道士會舉起足以焚燒森林的火把。

驚叫聲越來越少,獵人們的呼吸聲在盛大的“音樂”退場後占據大廳。

維喬萊爾睜開眼睛,小蝙蝠又落回他肩膀,他是這裏的王,只是此刻下面跪拜的只有一片枯骨。

“玩夠了嗎?”維喬萊爾問。

耳邊擦過兩道冷風,高台上多了幾個帶著面具的人。

面具上沾著血液,滴滴答答汙染了高台。

“嗯。”低沉的男音回答維喬萊爾。

“還算過癮,比不過大戰的時候。”一個輕佻的聲音打斷對方,及其勉強的表示滿意。

剩下的人以他們為首,一言不發,但嘴角或多或少都掛著點愜意。

殺戮是令人著迷的事情,吸血鬼尤是。

大廳邊緣躲著一排不知所措,被嚇壞了的血奴與仆從,根本不敢擡頭。

“他們怎麽辦,安德烈的小情人有沒有處理辦法啊,我們血族可不喜歡收破爛。”輕佻的聲音嚷嚷道。

“安德烈說了不是情人,你被他打得不夠多嗎?”低沉男音說。

帶著狐狸面具的男人瞪了一眼身旁的人,對上維喬萊爾漠然的眼神,頓時不說話了。

若是安德烈真的殺過來,這兩個混蛋絕對只會拍手叫好。

“人類歸你們,血族我們帶走,沒有異議吧?”維喬萊爾看向門口的獵人,開口道。

為首的獵人點點頭表示同意。

一場盛大的宴會就此落幕,曾經狂歡的,歌唱的都在血泊裏靜默,與他們的罪惡一起埋葬在密林邊緣的圖書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