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第2/2頁)

“我的籌碼當然不止有這些東西。”德裏克好整以暇,“比起做法和信息,更實用的是實物,不是嗎?”

“當這群蠢貨的‘神’實在是太累了,我願意把整個曼陀花公會交給陛下。”

德裏克說著誠摯地鞠躬,恭敬無比。但維喬萊爾不是夏日裏純潔的白蝴蝶,會相信帶著利齒的豬籠草。

忠誠,惶恐,尊敬,都是德裏克外皮上的面具,既然德裏克選擇作為血族的一員而活,他的一切都屬於血族。維喬萊爾想要曼陀羅公會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與其被強制剝奪,主動贈出反而能賣出一份好感。

親王一旦被設立,除非違背族規或死亡,沒有人能夠以其他名義除掉親王,德裏克的生命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曼陀羅公會已經暴露,繼續留在這裏對於德裏克來說,就是躲在土地裏的土撥鼠被揪住尾巴暴露在空氣中,沒有巢穴沒有黑暗,他怎麽可能安心。

曼陀羅公會看似是一件禮物,實際是壁虎斷掉的尾巴,獨自一人的德裏克才是劊子手德裏克。

“很真誠。”維喬萊爾勾起嘴角看著德裏克。

血族的王是個不會笑的怪物,他如同雪原的冰雕,精致細巧卻了無生氣。

一個從不笑的人突然笑起來,會變得無比驚艷,維喬萊爾就是這種人。

但他的笑絕不善意,維喬萊爾看著德裏克說:“你似乎很確定,血族的長老們會認可神血的存在。”

“血族比你想得存在的要更久遠,初擁是撒旦給予血族繁衍的詛咒。我們難以生育,母親會被孩子害死,每一個血族的出生都伴隨著死亡,要麽過去的自己死去,要麽母親死去。”維喬萊爾緩緩說著,像在念誦古老的詛咒。

“神血創造出的那些日行者,既不是人類,也不是血族,他們不過是更像怪物了一些。他們依舊需要陽光與食物,需要在夜晚睡眠,他們渴望血液,也懼怕生食。”維喬萊爾冷冷道,“這就是你口中的新血族嗎,德裏克?”

“血皇是反悔了嗎?”德裏克皺起眉,問。

“血族的王從不反悔。”維喬萊爾說,德裏克沉默下來,又聽到那種冷漠中帶著不屑與憐憫的語氣,“你覺得殺死血族的方式有幾個?”

維喬萊爾不等德裏克回答,繼續說道:“銀槍,木樁,焚燒,封印,還有詛咒。我有漏掉什麽嗎?”

自言自語地由德裏克變成了維喬萊爾。

演員被趕下舞台,在觀眾席“欣賞”別人的表演,這讓德裏克面色難看,堅決不允許自己被維喬萊爾牽著鼻子走。

維喬萊爾謙虛地詢問慘遭拒絕,他包容地挪回眼神,接著說:“每一項都痛苦,煎熬,為永生的我們帶來終結。”

“我品嘗過每一種的滋味,想要知道死亡是怎樣的感受,”維喬萊爾冷下臉,嘲諷地看著德裏克一字一句道,“很遺憾,我依然好好地活著。”

德裏克神情莫測,察覺到什麽般盯著維喬萊爾。

血族的王是最強大的吸血鬼,他會念誦最古老的咒語,會最強大的幻術,他擁有絕佳的格鬥技巧,沒有人能戰勝維喬萊爾。

在維喬萊爾漫長的歲月中,很少能聞到自己血液的味道。

血族的王,從未面臨過死亡。

除了血皇以外,沒有吸血鬼能經受過銀槍,木樁,焚燒,封印以及詛咒而大難不死。

這裏的每一項都是絕佳的死亡選擇,每一安逸或是輕松,它們為血族提供至高的疼痛,為死亡妝點臨終的舞蹈。

但德裏克知道,有一個人,是這樣的“幸運”,他不斷尋找著死亡,卻又永遠等不來死神的鐮刀。

他與這個人一同生活過許多年,甚至現在在他的側兜裏還裝著一根刺進這個人胸膛的木樁。

“維喬萊爾”格外溫和地注視著德裏克,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個胡鬧的孩子,或是一個垂死的老人。

憐憫,又輕蔑。

德裏克太熟悉這種眼神,他咬緊牙齒,雙目發紅地盯著肆意微笑的維喬萊爾,字句穿破喉嚨,仿若流著鮮血。

“你沒死,安德烈·金·羅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