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出安德烈所料,拍賣會是一場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的作秀。

後台人員寥寥無幾,拍賣品一共只有六件。藥品,聖書,大多和血族有關。其中最亮眼的是一支精致試管。

“都是些零碎東西。唯一下血本的就是神血。”安德烈遙遙看了一眼,說,“不是西蒙那支。”

萊恩斯頓住腳步,“普通人喝掉血族的血,會有什麽後果。”

“按道理來說沒什麽事。但是如果是日行者,似乎是有一定可能激發血統的。”安德烈同樣不敢下結論。西蒙和北區的小女孩都是例外。這是全新的領域。

“先救人。”萊恩斯果斷作出選擇,“現在打草驚蛇不理智。”

安德烈皺著眉頭,最終還是點頭。

後台和拍賣會場井然有序的場面截然相反。搬運東西的人進進出出,不時找出零碎物品填充貨架。

萊恩斯扯下掛在門口的灰色鬥篷裹在身上,看了一眼安德烈,突然僵住了。

出於一種詭秘的心理,他找女裝時找得很全。洋裙帶著裙撐,上面的蕾絲和鑲鉆也十分累贅。

除非安德烈現場脫衣服,否則一件鬥篷是無論如何也遮不住安德烈的。

萊恩斯遞鬥篷的手僵在半空。

安德烈把鬥篷拿過來,向上一抖,揚起的布料占了萊恩斯滿眼。

等鬥篷落下,後面亭亭玉立的貴族小姐消失得無影無蹤。

裙撐,束腰,洋裙,連帶著手套和帽子都落在地上。

一地鮮艷華貴的服裝下面,窸窸窣窣地露出一只小爪子。

萊恩斯眼前一晃,衣服兜裏多了一只不安分的動物。

“快走。我聽見有人說要去看‘貨物’運輸情況,我們已經晚了。”安德烈的聲音從口袋發出,沉悶又細小。

萊恩斯將地上的衣服用鬥篷蓋嚴,擠進向外搬運東西的工人裏,“我來。”

對方沒有任何遲疑,讓出一個箱子角給他。

離開了會場,路上的人逐漸多起來。在拍賣場歌舞升平的表面下,賭場二樓已經成了一座“空城”。只要忙亂的侍者清空家當。

安德烈扒開鬥篷,用爪子踢打萊恩斯,吸引注意後,朝一條通道指了指。

萊恩斯順著他的爪子看去,通道兩側的門開著,正有人從裏面趕著奴隸往外走。

門口站著個監管模樣的人,嘴裏喊著:“看好了!這是公爵房間對吧!兩瓶抑制藥,一本醫書。他今天帶了十三個,外帶五百金幣,全押走!”

緊接著就有不少穿著簡陋的人被看管著朝賭場外面走。

這群人和萊恩斯同路。裏面有麻布衣衫的奴隸,還有穿戴整齊的普通人。顯然是東拼西湊,連買帶擄才湊來了十三個。

兩瓶抑制藥,一本醫術,就抵十三條人命。

賭場外面安排了幾輛馬車,馬夫是個穿著精致的中年男人,是賭場二樓的管理層。

他揮著馬鞭,叫喊著:“動作都快點,拍賣會結束後一趟就走!”

說著他一馬鞭打在一個搬箱子的工人身上:“麻利點,搬完這趟賭場的東西任你們分,一輩子不愁吃喝!這會兒不賣命,上哪去拿錢!”

工人哆嗦了一下,聽見能拿錢又亮了眼睛。

馬車上除了人就是一些木箱。貴重器物很少。

安德烈趁亂鉆到萊恩斯的帽兜裏:“看病的‘診費’已經送走了,我們能救也只能救這一車。”

萊恩斯把木箱搬上馬車:“能跟到目的地,找到老巢嗎?”

“不太可行。”安德烈指著馬車說,“車裏有陣法,一旦被發現,他們會直接毀了這輛車。”

馬車下日行者排著隊,上車前有人進行檢查,一一抓起他們的手腕畫了些什麽。

安德烈看了一會說:“依照組織一貫的行事風格,斬草除根的事幹得很是得心應手。其次,這些日行者身上被種了詛咒。不盡快解咒的話,即使我們救了他們,也沒有意義。”

“不打草驚蛇,您的行事準則。”安德烈看著萊恩斯不太好的臉色,半是勸誡半是戲謔的說。

萊恩斯裹進鬥篷,力度大到安德烈從他肩頭摔了下去,掉在帽兜裏。

討厭的聲音消失,萊恩斯腳步頓了片刻,重新走向拍賣會後台。

提前解救日行者已經來不及了,眾目睽睽之下,要悄無聲息地送走這麽多人太困難。不若讓賭場的人忙著,把人聚集好了再動手,反而省了不少事。

拍賣會進展順利。

只這麽一來一回的時間,後台已經只剩下三四件拍品了。

安德烈在一陣顛簸中從臟兮兮的兜帽裏爬出來,重新湊在萊恩斯耳邊,“毀神血?”

“嗯。”萊恩斯隨口應了一聲,“得想個辦法。”

“辦法我倒是有。”安德烈說,“不過探長您得出點血。”

“說。”

萊恩斯言簡意賅,甚至不太友好。安德烈慫了慫他連著翅膀的肩膀,任勞任怨埋進萊恩斯鬥篷裏的衣服口袋,托出一支裝著血液的試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