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這樣一個微小的笑容並未被郁澧的師尊發現,他繼續滔滔不絕,想要讓郁澧知道這一次是犯下了多大的失誤。

但這貶低的聲音都被隔絕,取而代之的,是光讓人聽著,就心頭微微發燙的聲音和話語。

相比之下,那打著“為他好”旗號的教訓,顯得那樣的不堪入耳。

“師尊,”郁澧突然開口,打斷了白發老者的話,“我自行回去進行反思。”

老者其實也說得差不多了,他喝一口茶潤潤嗓子,一揮衣袖,讓郁澧離開。

郁澧步履如常,面無表情的離開,前往自己的居室。

行走途中,那蒙在他耳朵上的手一直沒有放開,直到他回到屬於自己的院子內關上門,那雙手才開始撤離。

郁澧眼疾手快,一把將那只手握住,捏緊了。

“你是何人,跟著我的目的又是什麽?”

少年語氣當中是強裝出來的強硬與兇惡,眼神一瞬不瞬的盯著身旁的虛空。

“輕一點,你都把我捏疼了。”那個聲音再次出現,他的語調和聲音都是軟的,一句普普通通的話被他說出來,那就是最頂級的撒嬌

郁澧自認為軟硬不吃,可在聽完這一句話後,還是下意識松了手。

那只手離開,郁澧暗道不好,重新伸手一抓,這次抓到了冰涼爽滑的衣袖。

“別想跑,你到底是誰?”郁澧冷聲問。

那個人沒有說話,但從郁澧抓住的地方開始,慢慢浮現出一個輪廓。

修長白皙的手指,纖細的手腕,在往上,浮現出整個人的全部形狀。

那一張比春日裏的陽光更明媚的臉龐上帶著笑意,嫣紅的唇勾著,像是在誘惑看見的人前來親吻。

郁澧一愣,將手中人抓得更緊。

“是你?”

這樣一張臉,見過一次就不可能忘,可這個人明明已經被他以惡劣的態度趕走,怎麽會還跟著他?

種種疑問浮現在心頭,郁澧的唇微微張開又閉上,最終只問出了一句話:“你為什麽要跟著我?”

寧耀看著這個還不能很好的掩蓋自己情緒的郁澧,看著他眼底的緊張,笑道:“喜歡你才會跟著你呀。”

這句話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面裏投下一顆深水魚雷,黑發的桀驁少年偽裝的平靜被炸開,顯露出被掩埋在深處的真實情緒。

郁澧將自己薄薄的唇抿了又抿,繃成一道再筆直不過的線,想要盡力表現得若無其事,可開始充血的耳朵尖,還是出賣了他。

少年人不曾情竇初開,又一直身處於種種否定當中。突然得到的一句喜歡,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郁澧盡量讓自己保持著基本的警惕之心,他後退一步,質問道:“你以為我會相信?如此大膽地跟著我潛入師門領地當中,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能有什麽目的呀,當然是見你長得好看,一表人才,心性堅韌,所以欣賞你呀。”寧耀說著說著彎下腰,讓自己跟只到他胸前的郁澧平行,“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很優秀嗎?”

身前人漆黑的眼睛裏是不僅沒有惡意,滿滿的都是可以溢出來的喜愛,他這樣專注的看著他,就像是在看著自己最心愛之人。

所以會義無反顧的沖進危險裏將他救出,所以會對他說出那麽多的贊美之詞。

……原來他也是會被喜愛的。

郁澧這時候在不知不覺中攥緊成拳,他僵硬著一張臉,最終吐出兩個字:“荒謬!”

寧耀樂了:“哪裏荒謬,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不然跟著你幹什麽啊,我閑得沒事做嗎。”

郁澧不理寧耀,他像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做出什麽反應,只是僵著一張臉,坐到桌子前給自己處理傷口。

郁澧在宗門大比當中還是受傷了,與妖獸戰鬥時受到的抓傷,還有被信任的朋友陷害時所留下的傷口。這些傷口不至於致命,但是數量頗多。

郁澧將袖子拉到手肘處,然後停下動作。

處理傷口當然不可能還穿得規規矩矩,而是需要把外袍和裏衣脫下上藥。正常情況下,外來陌生訪客在這時都應該離開,可是旁邊這個人,不僅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但凡換一個人,郁澧都會不留情面直白的把人趕出去,可現在,這句話卻是卡在嗓子裏,怎麽也無法說出口。

郁澧緩緩呼出一口氣,起身走出了房間。

寧耀跟著走出去,發現郁澧不是被他嚇跑了,而是在院子的角落裏,到處拔某種植物。

這是在幹什麽啊?

寧耀疑惑的觀察郁澧的動作,郁澧收集到了足夠的植物,又回到了房間內。他將采摘下來的草藥嚼爛了,敷在傷口上。

原來郁澧是在用草藥給自己療傷!

可不是嗎!郁澧之前把所有的財產都送給他,用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了,現在可以說是什麽也沒有,從零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