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軍事學院的老師沒有讓俞堂等太久。

學生們都經過高強度格殺訓練,又正是手上沒有準頭的時候,一旦在缺乏監管的場合發生沖突,保不準就會造成什麽難以挽回的意外。

在這種地方,多人私下鬥毆的性質一向比普通學院更加嚴重。

附近的教官聽到警報聲,緊急趕過來,語氣格外冷峻嚴厲:“都住手!站起來,誰也不準再動一下!”

俞堂放開甘立飛,撿起手杖,撐著站起身。

教官快步過來,看清具體情形,正要脫口而出的呵斥卡在半道上,沒忍住皺了下眉。

很明顯,眼前這些參與鬥毆的學生,不是所有人都還能站得起來。

甘立飛嚇得腿發軟,靠著餐桌勉強還站得住,已經算是很不錯的。

剩下的那幾個人,一個半暈不醒,一個捂著喉嚨吃力捯氣,一個連痛帶嚇地僵硬張著嘴,已經徹底癱在地上。

最顯眼的一個,歪歪斜斜睡得死沉,身上還紮了支已經了四分之一的針劑。

針劑上就有標識,是立即見效的新型神經性麻醉劑,屬於管制藥品,只有醫療室才能按照規定嚴格登記取用。

教官取下那支針管,在手裏掂了掂,神色徹底冷沉。

……原本以為只是場普通的聚眾鬥毆,沒想到這群混小子簡直無法無天,什麽都幹得出。

這種神經性麻醉劑,是科學部前些年的研究成果,通常都被應用在戰場上。

注射四分之一的劑量,可以在短時間內讓人失去意識,方便醫療員予以及時治療。

如果全部注空,就可能對神經系統造成不可逆的損傷,讓人陷入永久的沉睡狀態,再也沒有清醒的可能。

在醫療室,這種針劑都是被嚴格保管在密碼箱裏的。

教官伸出手,替那個被卸脫了頜關節的人復位,寒聲問:“是誰用了這東西?”

那個人疼得臉色慘白,發著抖,視線飄向甘立飛。

甘立飛正拼命往時霽身上打眼色。

那人剛被按上了下巴,口齒含糊得不行,壯著膽子:“是,時,時——”

“吞吞吐吐幹什麽,心虛?!”教官厲聲呵斥,“說話痛快點!是誰——”

時霽溫聲說:“是我。”

教官有些錯愕,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時霽。

他當然不是到現在才注意到時霽。

學院的第一觀察手,叫老師和教官們又驕傲又頭疼的特優生。今天下午,僚機專業的院長還因為時霽的身體檢查結果大發雷霆,直接拍了校長的桌子。

……實在是時霽站在邊上,不論怎麽看,都像是正在食堂用餐被卷入紛爭的無辜同學。

身上看不出一點傷,臉不紅氣不喘,連衣服都沒有亂。

教官原本以為是這些人內部的鬥毆,可現在看著幾個人飄忽的神色,再看他們的視線落點,倒像是時霽一個人群毆了地上這五個。

……

甚至還拄著支拐杖。

教官的視線掃過時霽手裏的拐杖,眼底不著痕跡沉了沉。

重新檢查的結果,時霽的左腿十字韌帶嚴重撕裂,在和僚機的配合方面,已經沒辦法再徹底回到原本的巔峰狀態了。

“我在食堂用餐,和這幾位同學發生了沖突。”

時霽說:“情況緊急,我用了一些特殊手段……我願意接受調查。”

教官們處理這種鬥毆的方式大都簡單粗暴,弄出傷來了就背處分,沒弄出傷就所有人跑五十圈,乍一聽時霽這種文縐縐的說法,甚至沒反應得過來:“什麽調查?”

“復核監控。”時霽說。

甘立飛狠狠打了個冷顫。

“我申請復核相關的A級監控存档。”

時霽沒有看他,繼續說下去:“剛才這段時間裏,食堂在這個區域的監控。今晚和昨晚醫療室的監控,半年前——”

甘立飛忽然失聲喊出來:“藥是我們弄來的!”

時霽停下話頭。

甘立飛胸口急促起伏,他站在那幾個手下錯愕的注視裏,臉上臊得發燙,背後卻因為恐懼一片冰涼。

這次他們長了記性,事先其實已經做好了足夠周密準備。

麻醉劑不是從醫療室偷的,是從黑市高價買來的,早提前把所有的證據毀屍滅跡,沒留下半點證據。

他們來的這一路,都把麻醉劑藏的嚴嚴實實,只有在準備下手的時候才露出了一點針尖,監控根本沒有可能拍得到。

麻醉劑是時霽用的,甘立飛特意戴了薄膜手套,上面只有時霽的指紋。

就算真追著不放,也查不到他們身上。

……可他怎麽敢讓時霽追著不放?

從黑市買禁藥,最多還只是嚴重警告處分,如果讓時霽復核出來半年前的監控,一切才是真的徹底完了。

甘立飛不敢再想,他嗓音發啞,不自主地打著哆嗦:“是我們,我們在期末考核裏輸給了時霽,心裏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