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在Darren的建議下,喻堂這些天都留在了家裏辦公。

他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看到W&P的同事和員工過於明顯的關切視線,也隱約意識到,外面或許正有件不小的事和自己息息相關。

喻堂並沒打算要弄清楚這件事。

進行心理暗示治療的時候,在完全確定喻堂的承受能力後,心理咨詢師其實和他深談過兩次。

心理咨詢師告訴喻堂,這次的治療,有很多人都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思,很多人都為他做了不少事。

如果喻堂想要對得起這些人,對得起加在自己身上的善意,最該做的,就是不能再回頭看。

不回頭看,不去探尋自己的記憶,不再讓自己沉淪回那種生活裏。

喻堂今天起得很早,做了煎蛋厚土司和炸香腸,煮了一碗至尊蟹柳年糕豆腐午餐肉青菜芝士方便面。

他不太習慣清閑,但又的確沒有什麽事做,和部門的同事一起開完了遠程視頻會議,在厚地毯上的陽光裏睡了個午覺。

晚上的空氣很好,喻堂檢查過冰箱,和Darren報備過,去超市屯接下來幾天的食材。

打折區的蔬菜和水果也都不錯,很新鮮,只是運輸的時候有些磕碰,回去削了皮一樣能做菜,價格卻便宜了不少。

喻堂推著推車,在一袋土豆和三顆西紅柿前猶豫,準備挑一份帶走時,忽然察覺到有人影走到了自己面前。

喻堂擡起頭。

來人的樣子他看不大清,一只手刹住他的購物車,攔下了他的路。

“喻助理。”

那個人攔著他,不準他往前走:“好久不見,去邊上的咖啡廳聊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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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

俞堂在腦海裏敲:“我不能把帳結了再走嗎?那袋土豆品相特別好,我看見被別人拿走了。”

按照人設推演出的新豁免部分,他原本可以牢記心理醫生的囑咐,不理對方轉身就走的。

但來人顯然準備的很周全,一發覺喻堂神色抵觸,就拿出了一份名單。

系統也不舍得,閃著小紅燈,給那袋土豆的長鏡頭配BGM:“會OOC,宿主。”

那份名單是喻堂親手列出來的。

哪怕他已經完全忘了自己為什麽會列出這樣一份名單,忘了這份名單有什麽用,也想不起這上面任何一個人的樣子……可他還是記得。

名單上的第一個人,妻子身體不好,孩子在讀高三,是藝術生,學美術。成績拔尖得不行,畫出來的畫拿了不少獎,就是顏料貴得離譜,報出來的價格他們這些外行聽了都瞪眼睛。

第二個有父母要贍養,父母的父母也都在。老人家身體很硬朗,就是年紀太高,腦子已經不很清楚,總一個人往家外跑,常年都離不了人看護,所有的開支都扛在一個人身上。

第三個是個小姑娘,家境普通,家裏還有個弟弟,從小被送到親戚家寄養,長大了就來帝都打拼。工作很努力,理想是不用再住地下室,能租一個帶窗戶的單間。

……

這些都是很普通的普通人,命運不算好也不太差,沒苦到熬不下去,還能往前走。

但只要一點計劃之外的波折,就可能摧毀他們生活裏全部的平靜。

那個人問他:“你還記得這些人嗎?”

“這些人就要被辭退了,不光是他們,整個工作室都會解散。他們待的工作室出過亂子,不會有人願意要。”

那個人在他耳邊,慢慢地對他說:“是因為你……”

喻堂拿著那份名單,放下手推車,跟著他出了超市。

……

咖啡廳最不起眼的角落,格外安靜的卡座裏,桌上放著三杯有些冷了的咖啡。

還坐著另外一個人。

裹得很嚴實,戴著墨鏡和口罩,衣領豎起來,幾乎分辨不出任何一點面部特征。

“宿主,是柯銘!”

系統最先分析出了那個人的長相,愕然閃著小紅燈:“柯銘怎麽會自己來找我們?他不怕暴露嗎?”

俞堂說:“他怕,但他只能自己來。”

系統不解:“為什麽?”

俞堂搜出一份資料,點開了劃線標注的部分。

心理咨詢師給他做的這類心理暗示,導致的遺忘和常規遺忘曲線是相反的。記憶被封在潛意識裏,越是離得近、印象深刻的,越會忘得徹底,時間越久遠、越模糊的記憶,反而越有可能作為重新開啟潛意識的鑰匙。

換句話說,想讓喻堂變回以前的樣子,除了熟悉的人和東西,最穩妥的辦法是再找個孤兒院出來的人。

系統想明白了:“柯銘就是那個孤兒院出來的人。”

俞堂被引到卡座前,不動聲色坐定:“時間太緊,他也來不及再找別的人了。”

系統看著人設的壓力值,屏幕上憂心忡忡飄了點小雪花。

柯銘不止自己冒險來露了面,還帶來了當初曾經用電擊懲罰過喻堂的那個隋駟的前經紀人,錢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