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喻堂下班後,從W&P的公司總部大樓出來,沒有立刻回家。

他溫聲謝絕了Darren給他配個助理或是司機的提議,只接受了一套帶休息間的獨立辦公室。

Darren是好意,在拿到正式痊愈的評定前,喻堂暫時沒有辦法開車,又難保不會再在什麽地方被莫名其妙的人攔住糾纏。如果有個助理在身邊,至少在有突發情況時,可以替喻堂聯系公司幫忙應對。

喻堂大致能理解他的意思,也認真表達了感謝,但不論其他人怎麽勸,都依然沒有接受。

他好像很清楚助理的工作,知道那些事有多瑣碎辛苦。

他沒有那麽忙,還有充足的時間來照顧自己。他知道自己有能力一個人生活的很好,不習慣什麽都不做,心安理得地去享受另一個人的服務。

喻堂領了一張給員工配備的交通卡,坐地鐵到了一處公園,找到了個沒有人坐的秋千。

他試著在秋千上坐下,什麽事也沒去想,只是安靜地看著來散步或是玩鬧的路人。

那些上班、下班、交朋友、休息放松,然後在很溫暖的暮色裏趕著回家吃一頓晚飯的,最正常不過的普通人。

喻堂甚至還給自己買了根冒著熱氣的烤腸。

公園裏報刊亭門口的小攤,熱騰騰的黝黑石子上烤出來的,火力很足,腸衣都綻裂開幾條縫,滋滋冒著油,香氣被風傳開好遠。

謝絕公司的安排,不加班,不把腦子裏裝滿日程安排,不急著做事或是趕在去做事的路上,不隨時隨地待命。

不用努力攢下所有的錢,想吃烤腸就吃烤腸,敢把錢花在自己身上。

這是喻堂快二十五年的人生裏,過得最任性的一天。

……

“系統。”俞堂在腦海裏出聲,“下次放這種內容,可以不帶BGM。”

系統:“……”

俞堂其實很遭不住這種劇情,吸了吸鼻子,用力咬了兩口燙嘴的烤腸。

在喻堂接受了心理暗示的治療,OOC豁免條被極限拉滿以後,壓力值也始終穩定在了基礎值40的水平。

心理暗示還在生效,喻堂自己甚至都很可能完全察覺不到自己的壓力,他不記得自己遭遇過哪些事,也察覺不到自己有什麽情緒波動。

但心理疾病沒有辦法那麽幹凈利落地痊愈,他曾經被徹底摧毀過根基,在這個根基被徹底重建完整之前,新的刺激依然可能造成病情反復。

這也是Darren不放心他的真正原因。

今天被隋駟攔住說話這種事,如果發生的多了,心理暗示會受到潛意識的沖擊,喻堂依然可能身不由己地被拖回那個狀態裏。

更不要說……喻堂和隋駟的法定婚姻關系,嚴格來說還沒有徹底結束。

W&P不是一個幹涉員工私生活的公司,Darren一個字都沒和喻堂提,直接把依法申請徹底解除婚姻關系的訴訟案交給了法務部。

俞堂會來公園吹風,也是因為後台數據的預警值需要通過新事件來調節,在人設推演的基礎數據裏,這是他作為喻堂最想做的一件事。

是兩年前的某天,喻堂替隋駟去跑資源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

那段時間,隋駟和正在錄制的綜藝節目組起了矛盾,終止了合作,暫時沒有合適的劇組開機,要盡快找到新的合作邀約。

他已經幾天沒有好好睡過一次覺了,在地鐵上昏睡過去,再清醒過來時已經坐過了站,到了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趕時間,只能出了地鐵站,咬咬牙打了輛車往回趕。

在路上,他看到了一處公園。

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應當都是大學生,還沒有離開學校,帶著樂器在公園裏為一次公益快閃做排練。

是他完全聽不懂、但又覺得格外好聽的陌生旋律。

控制面板備注的壓力值已經到了53,俞堂打開解壓放松事件選項,準備挑一件減減壓,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這個場景。

……

第二件是做公益。

俞堂一動不動在秋千上放著空,回到意識海裏,打開流程研究:“系統,我們現在的存款有多少?”

“我們執意自己支付了心理治療和住院的費用。”

系統說:“在宿主那天吃完火鍋以後,就剩下五十二塊零一分了。”

俞堂:“?”

“一分錢是四舍五入的。”系統補充,“其實是0.749分。”

俞堂:“……我這麽些年,一共才攢了不到十萬塊錢?”

系統閃了閃小紅燈。

W&P再開綠燈,也總不能員工剛一入職,就先主動預支薪水給他。

喻堂生活的一應所需都被置辦妥當,衣櫃裏的衣服和日常用品都是W&P自家旗下奢侈品專櫃直供。除了給系統買泡泡糖,暫時沒有什麽用錢的地方,所以俞堂也一直沒關注過自己的存折。

“不是說好了賠我五百萬嗎?”俞堂想不通,“我要是現在回去起訴隋駟工作室,申請勞動仲裁法律賠償,人設會OOC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