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隋駟坐了一陣,伸手拉開車門。

助理從不敢這麽和隋駟說話,躲在一旁,睜圓了眼睛,看著隋老師按照喻特助的話下了車。

“喻特助這麽好。”新助理不敢冒頭,偷偷問早在工作室的人,“隋老師為什麽還要開除他啊?”

身邊的人沒說話,朝他捧著的那部手機示意。

隋駟對柯銘精心,他怕用自己的手機和柯銘聯絡,萬一哪天信息泄露流出,影響柯銘的前程。為了穩妥,特意備了部完全幹凈的手機,只用來和柯銘說溫存體己的話。

新手機還是喻堂去買的,電話卡開戶,信息登記,零零總總瑣碎流程,用的都是喻堂的身份信息。

“早晚的事。”邊上的人說,“隋老師喜歡柯先生,要和柯先生在一起,喻特助總要走人的。”

助理小聲問:“喻特助真走了,我們能照顧好隋老師嗎?”

這次邊上的人也皺眉,欲言又止地搖了搖頭。

工作室裏隋駟才是老板,老板要開除誰,下面的人當然不能多話。

可要誰走不好,偏偏要開除的是喻堂。

朝夕相處,工作室裏沒人不喜歡喻特助。就算不論這個,真沒有喻堂在的團隊,功能上少說要癱瘓一大半,工作效率也一定會直線下跌。

這些天喻堂生病住院,聶馳把喻堂的工作分給了五個人,都沒能處理得完全妥當。

新助理只管跑腿,對這些還感觸不深,只是本能地感激喻堂剛才解圍。他被隋駟吩咐傳話,攢了不少對喻堂冷漠刻薄的訓斥,再看見真人,就有些不忍心:“不該這樣,喻特助離不開隋老師的。”

“喻特助的工作能力,去哪個藝人團隊,不能輕輕松松入職A級領導崗?”邊上的人不以為然,“你知道有多少經紀公司費盡心思,出十倍年薪,就想挖喻特助走?”

新助理沒想過這個,愣了愣,看向喻堂。

剛剛還亂成一團的局面,現在已經全被安置妥當了。不止工作室的人,官方頻道制片方的那些老古董對他們板了一下午臉色,見到喻堂時,竟然也和顏悅色有說有笑。

“喻特助在咱們團隊待了五年,拿的還是五年前的工資,做的是人家半個工作室的事。”

邊上的人低聲說:“喻特助真走了,過得一定比現在好。”

隋駟下了保姆車,被喻堂帶去不遠處的自由泊車區,工作室的人有不少跟著。那人沒再往下說,拿過助理手中的手機,小跑著快步送過去。

這一行發展到完整的商業化模式,圈子裏最缺的不是演員明星,是明星背後的操盤手。

一個能從容應付記者媒體、八卦小報,能和粉絲會打成一片,能妥當聯絡合作方,可以同時調配各個部門協同合作的特級助理,能拿到什麽級別的薪酬待遇,新入職的助理不清楚,工作室的人大半心裏都是有數的。

喻堂要是真的願意走,活得一定比現在好。

……

可等喻堂走了,隋駟這個運轉得力、圈內都首屈一指的工作室會變成什麽樣,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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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老師,您不要急,先聽我說。”喻堂上了車,自覺坐在副駕,回頭對隋駟說,“今天是十二月十三號,柯先生的生日。”

隋駟心頭一提,倏地坐直。

他把這件事忘得幹幹凈凈,現在想起來,看見窗外暗下來的天色,已經知道糟了。

柯銘從小長在孤兒院,即使再自強堅韌,也總有些難以擺脫的心理陰影。

尤其生日的時候,柯銘曾經對隋駟說過,最怕的就是生日那天空空蕩蕩的房間。

隋家沒有給小輩過生日的習慣,隋駟也從不在意這些。但他喜歡柯銘,真心關懷柯銘的心事,不覺得柯銘這樣的心病是矯情,反而在聽到時格外心疼,承諾了以後的每個生日,都一定會陪柯銘一起過。

“什麽時間了?!”隋駟厲聲,“怎麽沒一個人——”

“現在是下午五點,時間還來得及。”

喻堂的聲音很穩,他降下防窺內窗,示意司機開車,遞給隋駟一個精巧的盒子:“這是給柯先生的生日禮物,W&P限量的新款領帶,您打開看一下花色,到時候好讓柯先生猜。”

滿腔焦灼都被憑空澆滅,隋駟不自覺愣了下,接過領帶。

“蛋糕我已經讓人定好,先送回家去了。”喻堂說,“時間緊急,我只買了一瓶戈爾波酒莊的紅酒,還有一束捧花,花裏的賀卡可能需要您自己寫一下。”

隋駟皺起眉,看著喻堂。

過去的幾年裏,隋駟心思全撲在事業上,一心要為兩個人掙出一份自由的前途,柯銘的生日禮物也常交給喻堂來置辦。

喻堂也從來都是這樣,事無巨細面面俱到,從沒有過半點遺漏。

作為他的配偶,喻堂從沒說過任何一個字,也從沒對隋駟做過任何一點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