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2頁)

他既不關心案件,又不關心正義,他只看了眼徐衍昕的肩,問:“還疼嗎?”

徐衍昕剛想說疼,又想起和江嶼正在冷戰,隨即睜著眼睛說瞎話:“螞蟻撼樹,一點感覺都沒有。”江嶼聞言,挑挑眉,沒有揭穿他。徐局這裏碰了壁,他們的調查又走進了死胡同。若不能證明夏清正對周溯息曾經有迫害行為導致他產生應激反應,那就無法構成正當防衛。而這麽久以前的案子,若沒有物證,則人證是至關重要的。江嶼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旅館老板娘那裏,我們也可以嘗試一下。如果她能夠出庭作證夏清正曾經帶孩子來這裏‘交易’,也能說明問題所在。”

徐衍昕嘆了口氣,道:“那家旅館路術不正,賺的是黑心錢。老板娘和夏清正十有八九是交易關系,想要她冒著被起訴的風險來作證,實在機會渺茫。我們現在急需第三個個突破口,我不相信他這麽久的勾當,能夠做得天衣無縫,讓人找不出一點毛病,一定有什麽我們遺漏的地方。”

“想要夏清正服法不難,他無證開辦孤兒院,屬於拐賣兒童,即使口碑好能夠獲得減刑,但坐牢不可避免。”

“媒體最喜歡這種報道,他們才不管是真是假,只關注噱頭,輕而易舉就能塑造一個孤兒院版本的《我不是藥神》,難道還要萬裏長街送他嗎?”

徐衍昕難以遏制自己的心緒,越說越激動。不知為何,他在周溯息的案子上感到了無法言說的命運感,他有一定要洗脫周溯息罪名的執念,或許唯獨這樣,他才能夠說服自己堅持自己的信念。他一路走來,懷疑絕對的公義,懷疑法律的正當性,懷疑一切,唯獨堅信自己的信念。他一度相信這個世界擁有是非曲直。然而藤美案告訴他,公義難以敵過溫飽,性命難以敵過榮華,周浩案則告訴他,久違的正義未必敵過生活的非議。

遠處斜陽漸漸墜下,宛如烈火,將白雲染紅,燙金,染紅了整個天空,卻唯獨沒能燒幹這世間的醜惡。

然而正當他陷入懷疑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們剛說的,是不是那個叫幸福孤兒院的?”

徐衍昕猛地擡頭,只見那大爺握著掃帚,眯著眼睛打量他,好像又是第一次見他似的。

“大爺,你知道這家孤兒院嗎?”

那老人露出一絲冷笑,道:“怎麽不認得?二十年前,兩個小娃娃年初一來報警,一個被車撞死,一個瘋了傻了,十五年前來報警的那個小娃娃滿手血泡,說自己指紋被燙壞了,又哭又鬧,結果那院長說他接熱水被燙的——怎麽可能全壞在指紋上哇!然而警察又沒當回事,竟然就這麽把他們哄了回去,那小孩回頭一直喊,叔叔救救我。什麽幸福孤兒院,我看是人間地獄!”

徐衍昕連忙道:“大爺,你跟別人說起過嗎?”

“怎麽沒說起,他們說我腦子壞了,人老了,記錯了,但我始終忘不了哇——”說到動情之處,那老人竟然雙目垂淚,“二十年前那小娃娃對我說‘壞人難道過年就放假了嗎’,我怎麽能不記得,都說我癡傻,唯獨這件事,我闔上眼就想起來,上天是在罰我見死不救啊,我至今能記得他們的衣服,他們的眼睛。”

徐衍昕和江嶼對視一眼,了然對方的心中所想。

絕處逢生,莫過於此。

作者有話說:

我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