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雪絨花。”

徐衍昕驚訝地睜圓了眼睛,亮晶晶,像是顯擺似的給江嶼看耳後的紋身,雖然是黑色的,但似乎能觸到雪絨花那毛茸茸的苞片,江嶼語氣平淡地說:“你也真夠不怕死的。”

徐衍昕說:“回家我都塗遮瑕的,我媽看不見。”

江嶼嗤笑道:“誰說你媽了,我是問你不怕出事嗎。”

徐衍昕拆開話梅糖,丟進嘴裏,周圍都是甜津津的,但中間的仁卻酸溜溜,正如他現在的心情。他用舌頭把話梅糖抵在右邊,笑著對江嶼說:“還好啦。”

“你應該知道,如果稍有不慎……”

徐衍昕豪氣地拍拍他的背,說:“我知道,但是總不能因為害怕流血而恐懼所有的一切吧。走啦,我請你吃甜點。”江嶼看著他,有些恍然。

他近乎習慣地去抓江嶼的手腕,骨架偏大,指骨分明,細看的話,江嶼的指尖還沾了些鋼筆的墨汁。他剛想提醒他,江嶼卻像是觸電般地把自己的手塞進了大衣口袋,只是擡了擡下巴,說:“帶路。”徐衍昕盯著自己被甩開的手,握成拳頭,慢慢地縮起自己的脖子,悶著聲音回:“那家香草冰激淩很好吃的。”

但從頭至尾,江嶼都沒碰過面前的冰激淩球。

分別前,江嶼接了通電話,語氣放肆,說的都是體己話。或許連江嶼都不知道,當他表現出興趣的時候,手指會忍不住地摩挲表盤。不如少年的寬大手掌,充滿力量的手腕上帶著價值不菲的名表。

一切都不像是徐衍昕記憶裏的少年,那個蹲在路邊抽煙,校服的衣擺垂在地上的少年。江嶼打完電話,就像卸下面具似的,說:“我先送你回去。”徐衍昕一怔:“不是說好去你家修桌子,我連工具都帶好了。”

江嶼說:“很晚了。”車廂裏只開了一盞暖黃色的燈,還有駕駛盤周圍的熒光,將江嶼的臉照出蠱人的溫存。似乎一藏進黑夜,江嶼就是江嶼,而不是大名鼎鼎的江大律師。

徐衍昕遲疑地開口道:“那今天我能住你家嗎?”

江嶼偏頭問他:“不怕你媽知道?”

“我又不是小孩。”

“你覺得什麽是小孩,二十七歲了還每晚給媽媽報備行蹤才叫小孩?”

徐衍昕垂下眼睛,說:“你不同意就算了,不用拐著彎罵我的。”江嶼輕笑了聲,卻開向了自己的公寓,口袋裏的手機響個不停,他卻熟視無睹。徐衍昕提醒他,他卻勾著笑輕聲說:“徐衍昕,你不能總這樣一腳踏進別人的生活。”但並無笑意。

而徐衍昕白著臉說:“原來我給你添麻煩了,抱歉,但我真的是覺得那張桌子太可惜了,陰沉木很少見的,不過大律師應該也不差這點錢吧。那你在路邊放我下來吧,我自己打車回去。”

江嶼手指輕敲方向盤,看著他說:“我不嫌你麻煩。”

他跟著江嶼上樓,脫鞋,對著簡約到極致的房間發出感嘆的聲音。上次來,他都沒仔細看過。這不是有人氣的屋子,偌大的客廳只擺了餐桌,餐桌上方是銀白色的吊燈,拉開冰箱,裏面只有啤酒和牛奶。或許是他的表情過分直白,江嶼說:“我先洗澡,你先坐會。”

說罷,江嶼便脫下厚重的外套,只留下白襯衫。江嶼嫌麻煩似的卷起袖口,露出一截精壯的手臂。徐衍昕欲蓋彌彰地拉開冰箱,倒了杯牛奶喝。結果剛咕嚕咕嚕喝了幾口,就見到江嶼光著上身背對他理衣服,彎下腰,明顯的脊柱溝順著肩背一路親吻他矯健精壯的肉體,隱在淡灰色的運動褲裏。

徐衍昕撇開眼睛,低頭看自己的拖鞋。酒店一次性的。江嶼甚至沒有買第二雙家用拖鞋。他握著玻璃杯,喊著半口牛奶,沒邊沒際地想。直到一雙深藍的拖鞋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一路朝上,是松散隨意的灰色運動褲。

然後是褲腰上的白色系繩,再往上是肌理分明的八塊腹肌,和側腰明顯的人魚線。江嶼從他的手裏接過杯子,手掌蹭過他的,幹燥而火熱,徐衍昕頭腦發昏地咽下嘴裏的牛奶,不敢看他。江嶼喝完剩下的牛奶,放在桌上,卻沒有立刻走,而是用手背擦過他的嘴角,給他看上面的奶漬。

“跟小孩一樣。”

徐衍昕只覺得頭暈目眩,嘴角滾滾發熱。

等江嶼滿身水汽地從浴室裏走出來,他蹲坐在沙發上,擺弄他衛衣前的兩顆毛球,毛都快被他捋禿了。而江嶼披著浴巾隨意地坐在他的身側,身上泛著一股皮革與木頭的熏香,大張開著腿,手搭在沙發沿,不停地換台。他第一次覺得和江嶼呆在一起讓他這般不舒服,起身去翻帆布包,把3D打印筆和材料拿出來,比對顏色,又拿出紙畫桌角的結構圖。

江嶼不出聲地看他蹲在桌旁,專心致志的,忍不住問:“你那案子怎麽說?要讓法官相信兩個男生的故事抄襲你那個梅花鹿和狼,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