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4頁)

望著遠去的街道,他記得初來B市時的模樣,記得那個沉默的車廂,說是押犯人都不為過。但一切的不愉快都從重新見到他的那刻起煙消雲散。

然而當他離開這座城市時,卻是孤零零的一人。

便捷的交通無限地縮減了他思念的時間,一眨眼,就回到了S市。回到了這個生他養他,他卻離開的城市。下了飛機,S市的寒風似乎是吹進了他的骨頭裏,他身著黑色牛角扣大衣,裏面是白襯衫和黑色羊毛背心,腳踩牛津鞋,睡醒的呆毛翹得厲害,他就呆了個毛線帽,只露出一張濃秀的臉。

載他的司機顯然把他當成歸家的大學生,津津樂道地說起自己的兒子,徐衍昕一心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高樓大廈,只覺得日新月異。而司機卻不放過他的耳朵,道:“我這輩子是混得不好,但兒子有出息,今年考上了F大,讀的金融,以後出來就能賺不少錢,所以我也總跟身邊的人說,投資房子鋪子興趣愛好有什麽用,還是要投資小孩,看他讀書怎麽樣,高考分數是硬道理,小孩好了,還能愁養老嗎?你說是不是。”

徐衍昕笑笑,說是。

“你也是大學生吧?在哪讀大學?”

徐衍昕說:“我工作好幾年了。”

司機頗為驚嘆,道:“我還以為你是表演學院的呢,長得真俊。”徐衍昕說謝謝,但那司機對讀書的話題似乎沒有盡頭,又提起他表哥家的兒子,說:“這讀書呀,真的得靠腦子,我表哥家的小孩天天坐在書桌前,補這個補那個的,最後參加藝考,還考到外地去了,我兒子從小就不愛學習,但隨便考考就進了F大。所以說呀,這智商是很重要的。你說是不是?”

“嗯,”他笑了下,“我也見過這樣聰明的人。”

他聽著,又想起坐在最後一排趴著睡覺的人。

“他當時想去讀醫生,被我攔下了,現在打醫生這麽多,怎麽能去做醫生?他鬧得厲害,我像是他仇人似的,但等他長大了,就知道我是為他好。以後坐在辦公室裏收錢,可比在醫院裏給人看病舒服得多,是不是?”

徐衍昕笑笑,只說:“叔叔,前面的小區進去。”

司機擡頭看了眼小區的名字,朝他投來驚訝的目光。等開到第三片別墅時林時,徐衍昕才說到了,收錢的時候,司機朝他說:“之前我還跟我表哥說,學什麽表演,起碼住在馨蘭花苑的家庭才配學藝術。”

徐衍昕笑笑,客氣地下車拿行李。

走到第二棟別墅,院子裏停著徐昭的寶馬,他爸的車不在。他躊躇了一下,但還是摁了門鈴。聽到機器裏徐昭的聲音時,他還是緊張。等徐昭開門看見他時,露出些許驚異,但很快回歸正常。徐衍昕揚起明朗的笑容,喊了聲“媽”,而徐昭則是從他手裏拽過行李箱,不冷不熱地“嗯”了聲,然後道:“你爸還在警局,上面視察。”

“那檢察院最近忙不忙?”

“我最近請了假,你奶奶血壓高住院了,還不是之前忙著研究生面試累的。”

徐衍昕立馬道:“要不要緊?”

“沒什麽事。吃點降壓藥就行,是你奶奶自己疑神疑鬼的。”

徐衍昕笑了,試探性地攬著徐昭的肩膀,道:“要是爺爺知道,肯定要說她身為醫務人員還天天怕這怕那的。”

徐昭臉色僵硬地躲開了他的手臂,從鞋櫃裏拿出雙新的拖鞋,遞給他。徐衍昕心裏酸澀,知道自己不該提起爺爺,但還是笑著道:“我以前那雙拖鞋呢?”

“你這麽久不回來,還能穿嗎。”

徐昭說得風平浪靜。他低著頭說了聲對不起。

她也沒回,只是說:“正巧你表哥他們一家剛從法國回來,正巧來拜年,既然你回來了,那就一起吃頓飯,否則年年都說你在西班牙卻不切實際。”

徐衍昕說好,便上樓整理箱子了。等他關上門,才松了口氣。他的房間還是從前的模樣,桌角包著泡沫塑料,桌上的東西一個都不少,連書櫃裏的獎杯都沒有一絲灰塵。他打開行李箱,掛上他的衣物,最後只剩下他的筆記本電腦和風鈴,他把風鈴掛在窗前,失神地盯著那深藍色的玻璃。

可惜家裏沒有一點風。

關得嚴嚴實實的。

只有一台空氣清新器還有呼呼作響的空調。

等晚上,沈峰終於回來,抱著他紅了眼眶:“臭小子,還知道回來?”

父子倆摟著肩膀說了會話,沈峰聽見到他在B市租房子、擠地鐵,就濕了眼眶。徐衍昕哭笑不得地說:“爸,這都很正常。”沈峰佯裝揍他,一拳錘在他心窩,道:“我怎麽不知道是正常的,我就是忍不住。臭小子,這次回來怎麽說?我讓阿姨去打掃打掃西苑那套,你搬過去住?我知道現在的小年輕,都恨不得自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