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戴哥,算了算了(第2/3頁)

記憶的水銀鏡發出清脆的碎裂聲,一片片碎裂的鏡面上,全是他過往人生中,最不願意回想的場景——

新厄斯皇宮的正殿內,年僅兩歲、才剛剛學會說話的的小皇子,第一次鼓起勇氣,腳步蹣跚地爬上王座,伸出小手,想去摸摸父親的衣角,卻被金發碧眼的帝國皇帝一把扼住了咽喉。

男人厭惡而冰冷地俯視著他,掐著他的脖子,幾次將他掐到窒息,又松開了手,耐心地等待他恢復呼吸。

……他竟是把這當成了讓他愉快的遊戲。

仿佛在他掌中的,不是他的親生骨血,而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玩具。

而當小皇子終於無法恢復,意識沉沉地陷入昏迷的時候,他只是隨手把他扔到地上,淡淡地說了句:“真沒用。”

來自父母的暴力和冷漠,陪伴了他整個童年。

三歲時,他不甚在父親面前打破了一尊古董陶器,便被帝國皇帝尋到借口,用權杖抽笞了一下午。

他哭著站在一走廊的皇宮仆傭面前,撩起自己的褲子,小腿被打得青青紫紫,皮開肉綻,鮮血滴滴答答地順著皮膚流下去,染紅了他的小白襪。

他奄奄一息地被仆從們抱著送進醫療倉,可當他從醫療倉裏出來,見到自己高高在上的母親後,對方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失望而怨恨的:“他怎麽沒把你打死。”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模模糊糊的意識到,似乎自己的誕生,本就是個錯誤。

他的父母恨他,恨他的到來,讓原本就相看兩相厭的兩個人,必須相互折磨終生,直至死亡。

他是在恨意中誕生的孩子。

他甚至不覺得自己配得上被愛……

十三歲,他好像不會哭了。

他們告訴他,他的母親病重垂危,他們讓他去她的寢殿看她最後一眼,但高傲了一輩子的女人,依舊用那雙充滿怨毒的眼睛看著他,讓他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他呆呆地被眾人帶出殿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一切都太痛了,太痛了,他的人生,就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一段苦旅。

當他在蟲洞深處,迎來萬物終結的那一刻,他甚至都帶著一種解脫般的快意。

他聽到父親的聲音隆隆的在時光之海中傳來:“你太孱弱,也太沒用了,你是羅斯家族的恥辱……也是我畢生的汙點……”

“我早該親手殺了你……”

“你真是派不上一點用場……我絕不會把帝國交給你……”

他還聽到更多更多的聲音。

“快看,那個就是那個被詛咒的皇子嗎……”

“噓!小聲點別被他聽見……聽說他顯性遺傳了母系的疾病基因……”

“什麽?怪不得別人都讓我離他遠點……”

他行走在碎裂的水銀鏡片中,那些鋒利的鏡片割開了他的腳底,他的腳上鮮血淋漓,卻只顧捧著手上一顆仍然滾燙的心。

他多想找個人能帶走他的心啊,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帶著這顆心走下去了。

越來越多的殘鏡從他頭頂、從他四周冒出,他被割開了手臂,被切斷了頭發,他渾身是血,唯有一顆心勃勃跳動。

每一片鏡面中,都反射出他過往的回憶,無不帶著淚水和傷痕、苦難與痛楚。

他太害怕了,他渾身顫抖,在遙遠的童年裏迷失了方向,怎麽走都找不到出口。

他好想要永遠都被困在這裏了,他出不去,也沒有人能來拯救他。

終於他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他蹲在了地上,抱著膝蓋,嗚咽著哭了起來。

“羅夏,走出來,走出來,不要被他困住。”

忽然,遠遠地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個聲音。

他猶如驚弓之鳥,被嚇得蜷起身子,擡起頭四處尋找著那個聲音的來源,卻只能摸到一手的玻璃碎片。

“走出來,跟著你的心,羅夏,跟著你的心走出來。”那個聲音仍然在回響。

他愣住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它仍然是溫熱地,還在跳動著。

但它也在指引著他的方向。它在領著他往前走,好像在催促他,快一點,快一點。

他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跟著它往前走,他擠開一面嵌滿尖銳鏡片刀尖的窄墻,有一只手突然伸了過來,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個溫暖的懷抱迎接了傷痕累累的他,一個女人抱住了他,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傷口,親吻他的發心:“寶貝,媽媽的寶貝,你去哪裏了,爸爸媽媽找你找得好辛苦。”

他慌了神,急急忙忙地就想躲開。他從她懷裏掙脫,連連道:“女士,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孩子……我不是的……”

“你怎麽可能不是我們的孩子?”一個男人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肩膀,他摸了摸他的頭發,“你是爸爸媽媽的孩子,我們都會永遠愛著你,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