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3頁)

而現在這個人離他很近,總是愛調戲他讓他失控,然後再默許他的越界行為,讓他冷靜自持的心也跟著亂了。

傅沉故嘆了聲。心念一動,他一點一點蹲下身,在那雙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極盡繾綣,帶著虔誠。

花下驚鴻初遇,沒有記憶,沒有過去,不過重新愛上一次罷了。

他面無表情站起身,某處還燒得疼,只好走進浴室一點點試放出來。

一夜無眠。

次日晚,裴宴和江樓的離別戲在裴府的後院拍攝,工作人員還在匆匆布景。

場中央,謝明舟正和傅沉故瞎聊著什麽,目光明亮。

“明舟,老傅。”葉榮猶豫了下才上前打斷說,“今天這場戲,其實是在為明天的床戲做鋪墊。裴宴即將奔赴前線,江樓為他送行。沒有太多鏡頭,更多的是內斂的情緒表達。”

葉榮想拍攝的文藝片,又是民國背景,鏡頭燈光布置,都偏隱晦,連這條感情線,也只有三個鏡頭。內斂的情緒展現極大的藝術張力,表達感情。

“準備好了?”葉榮望著鏡頭站好位的兩人,笑問。

這場戲他還是有些擔憂,這場戲的感情層次比前面的所有都復雜,偷偷見面的喜悅,離別的苦澀……

他很想看,這兩人究竟會演出什麽效果,也想看看兩人眼底禁錮的那簇火苗,什麽時候爆發。

謝明舟看了眼傅沉故,和葉榮比了個OK的手勢:“來吧。”

他往拍攝的後院看去,紅色的海棠花錦簇,布景很美。

“好了各位準備!”葉榮回到棚子裏,望著鏡頭,半晌開口,“三,二,一,開始!”

裴宴明早便出征,這一路戰事緊急,做好赴死的準備。他坐在書房裏,書房正面大開,正對著後院火紅的海棠,在夜色裏旖旎又風情,也是某人在梨園的雅稱。

而他身前那張整潔的花梨木桌,擺放著淩亂四散的信紙,他沒寄出去的信紙——和江樓告別的信。

“裴爺打算不告而別?”一道慵懶的聲音在後院裏響起。

裴宴擡頭,竟然是多日未見的江樓,江樓身後的下屬慢慢退去。他曾經和下屬打過招呼,江老板可以隨意進出府裏。

雖然他也不確定,江樓會不會來。

海棠花開了,滿院子的花香四溢,江樓身上仿佛也帶著花香,從院子踏進他的書房,一身繡紋淡藍色長衫清傲又貴氣。

“你來了。”裴宴淡淡道,斂去眼底一閃而過的悸動,不動聲色擡手將桌上的信紙收回角落。

江樓在他桌前站定,注視著這雙深邃又克制的眼睛。

寂靜的後院,風穿堂而過,兩人不由得沉默。

動蕩不安的年代裏,兩人都明白戰事不由人,家國和梨園都在飄搖,由不得兩人放下一切,訴說愛意。“明天一早,我便啟程。”裴宴率先打破了寧靜。

江樓問:“什麽時候回來?”

“還不確定。”裴宴垂下眼。

明天過後生死未蔔,前路倉皇,但兩人聲音都極為平靜,就像書信裏普通又禮貌的問候。

江樓靜靜望著他,半晌笑了笑,走到裴宴身前,長指從袖口裏撚出了一朵火紅的花,輕輕別在裴宴雪白的襯衣兜上,如同冰天凍地裏突然生出了明艷的花。

“偷偷在你家院子折的。”江老板眉眼含笑。

“江老板笑起來,倒和這花相襯。”裴宴眼底閃過一絲柔色,幽幽說。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眸子裏看到深深藏起的不舍。

良久後,江樓的聲音才傳來,“裴宴,這一路兇險異常,你要保重。”

裴宴望著他,目光深沉:“好。”

“平安回來。”江樓手指收緊,壓抑著情緒,“我……”

在這等你。

裴宴嘴角淡淡勾起笑容,眼底深藏暗湧:“等我回來,就去望江樓包攬江老板所有的戲場。”

萬人傾慕的海棠花,只為他一個人綻放。

夜風起了又落,被珍藏的信紙隨風掀起,滿堂子海棠簌簌而下。想宣之於口的情緒,又深藏於底。

——等梨園繁榮,盛世太平,我們再相愛。

葉導的聲音什麽時候傳來,謝明舟完全沒聽見,怔忪佇在原地望著眼前似曾相識的人,已經分不清現實還是回憶,滿園的海棠已經燒得火紅。

“朕命令你,竭盡全力,平安歸來,朕……在這等你。”

“臣,遵旨。”

“等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我們再並肩立於萬裏河山之上。”

故人歸來了,他卻不在了。

傅沉故姿勢未動,垂眸看了眼胸口,仔細一看,江樓送他的那束花不是海棠,而是鳳凰花——謝明舟昨夜偷偷在他家院子裏折的。

他擡頭,謝明舟一瞬不瞬望著他,深邃的瞳孔仿佛映照著千年的時光。

胸口一疼,一時間,無數個場景在眼前飛過,鳳凰花落,九重殿,禦花園,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立在山巔,俯視著燃燒的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