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卻說蘇萬裏道完這句話後, 終於悠悠轉醒了。

他一醒來,只依舊躺在軟塌上,雙眼還閉著, 卻慢悠悠的擡起了雙手,四位跪在地上的女使見狀, 還不待元帝叫起,竟紛紛爬了起來,一路快速爬到軟塌邊沿, 一人彎腰將軟塌上將醒未醒的人扶起, 一人沏茶,一個整理巾子, 一人去拿衣飾, 四人動作熟稔, 有條不紊,轉眼之間, 便伺候著給那位爺洗漱穿戴整齊了,待梳洗一番後,原本懶懶散散的人終於緩緩睜開了眼——

朝堂上, 眾人瞠目結舌的盯著這一幕看著,紛紛面面相覷。

而剛剛蘇醒的蘇萬裏, 似乎也未曾料到自己竟是被千百人圍觀蘇醒的。

雙方對視、對峙了片刻。

蘇萬裏視線一轉, 只將目光緩緩轉移,移到了不遠處的太子元翎身上, 他一動不動的盯著太子觀摩了好一陣, 最終,將他的視線在太子深紫色的太子朝服上的四爪金龍上仔仔細細打量了好一會兒,然後, 視線冷不丁一轉,只直直掃向了高座上那座九五至尊的寶座上,與寶座上元帝的目光直接對視上了——

二人定定的對視著。

元帝淡著一張臉,足已泰山壓頂、氣勢凜然。

果然,下一瞬,只見蘇萬裏臉色一變,嘴裏慌忙高呼一聲“陛下”,隨即便要掙紮著要從軟塌上爬起來,周圍四個女使見狀趕忙去扶,結果一時未曾扶穩,爬到一半的蘇萬裏呻,吟高喊一聲“哎喲,爺的腰”,話還沒說完,整個人便一把跌趴在了軟塌上。

此時,他身上穿著一身貼身大紅裏衣,裏衣外頭罩著一件大紅色紅貂狐裘的厚重外罩,是的,大夏日裏,他身上套著一身冬日裏的狐裘襖兒,紅色成團的毛絨將他整個脖子團團圍住,軟塌上墊的蓋得全是深冬厚重之物,更為誇張的是,其中一個女使在他蘇醒後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只立馬往他手中塞了一個暖爐,整個軟塌上,就差了一座火爐了。

此刻,蘇萬裏倉皇倒地,他方蘇醒過來,長長的頭發披著未曾束起,儼然散落一地,而倒地那一瞬間,身上松松垮垮的大紅色狐裘跟著散落下來,半松半跨的搭在腰間肩頭,看著妖冶至極。

然而那一聲“哎呦,爺的腰”,又分明是十足十的男子腔調,只是,聲音有些虛弱,卻跋扈至極。

他身子一倒,四位女使便匆匆去攙扶,只不知是沒有睡醒,還是身子過於虛弱,只見他雙腿虛浮幾步,便又再次倉皇倒地,他一邊掙紮,嘴裏一邊聲聲喊著陛下,可緊急激動之余,喉嚨卻生生卡住了似的,他只雙手用力的掐著脖子,整個人趴在地上劇烈咳嗽了起來,起先還只壓制著輕咳了幾聲,可隨即卻如何都壓制不住了似的,越咳越厲害,越咳越激烈,最後只差點兒沒將整個肺部給咳了出來。

四個女使見狀急得快要哭了,卻始終發不出任何聲音,四人來回比劃,竟是四個啞女,其中一人拿出帕子慌忙遞送過去,咳得將要斷氣的那人接過帕子堵在嘴上,松開時,帕子上早已染紅了一片。

整個大殿上,所見之人,無不駭目。

太子見了,立馬過去查看,就連高座上的元帝見狀,也從寶座上直起了身子,元帝雙眼一挑,問道:“世子如何?”

太子彎腰曲身查探一番,隨即忙轉身回稟道:“稟父皇,世子吐血了。”

元帝聞言,面上一驚,隨即,幾乎不假思索道:“快,快宣太醫。”

元帝話音一落,坐在最後最角落破格參宴的正五品院使黃院使立馬一路小跑著趕到了大殿上,親自為其把脈。

而坐席上,郝大人及衛霆淵二人則紛紛焦急上前查看。

而坐在妃位上的衛臻將眼前這一切悉數瞧入了眼裏,上輩子她離大殿離得實在太遠,對世子蘇大鬧啟年殿一事約莫有些印象,不過,那時她與蘇萬裏可謂素不相識,幾乎沒有任何來往,何況,那晚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有關蘇萬裏當夜具體事宜,她已然記不太清了。

如今,卻是一寸一寸看得分明。

只是,起先,衛臻還有些不以為然,料定了定是那渾人故弄玄虛,想要趁機蒙混過關,可隨著帕子染血,太醫上場,衛臻原本淡然的心一點一點緊張了起來,直到整個心臟徹底揪住——

這才慢慢回想了起來。

前世,蘇萬裏這個混世大魔王可謂是攪動得整個京城不得安寧,可在衛臻的記憶裏,世子蘇卻是一直尚未婚配,且相傳身子一直羸弱不堪,更有甚者,有人傳言西涼王之子在民風彪悍之地長大,實則自小喜好男風——

而衛臻一直私以為,蘇萬裏這廝心裏一直有人,那人便是早已嫁作他人婦的大姐姐衛嵐,衛臻私以為,上輩子蘇萬裏那廝是因為大姐姐,故而終身未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