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卻說蒲玲兒幾乎一眼便認出了衛臻來。

她自幼嬌寵長大, 幾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得知她要入宮選秀後, 更是人人供著她,沒想到頭來被一個小小的庶女羞辱了,蒲玲兒當年是一路罵罵咧咧入京的, 她一直還記得當年在驛站前,對她辱罵羞辱的小丫頭片子, 也曾想過來日要將那賤丫頭揪出來好生羞辱一頓,只是,她當年入京的目標可是太子妃,不想一念之差卻成了側妃, 後又因太子南下等諸多事宜耽擱, 漸漸將這些瑣碎之事給拋開了腦後。

可如今,對上眼前這張臉,蒲玲兒淹沒許久的記憶瞬間被喚醒了。

有些人與人是天生不對付的, 對蒲玲兒來說,眼前這張臉,這個人便是與她不對付的。

蒲玲兒對她的討厭與敵意, 仿佛是骨血裏帶來的。

“原來你就是樓蘭仙子衛家七娘子, 好,真真好得很。”

蒲玲兒死死盯著衛臻,一字一句說著, 話音一落, 她只一步一步朝著衛臻的方向走了去。

她立在衛臻跟前,死死盯著衛臻,不多時, 忽而以極為緩慢的速度繞著衛臻走了一圈,將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部打量了一遍,再次回到衛臻跟前時,蒲玲兒忽而臉色一變,冷不丁只朝著衛臻厲聲呵斥一聲:“跪下。”

這一聲,來得極為淩厲,也來得極為突然。

震得當場所有人全部面面相覷,就連後頭很遠之外的人都被一聲巨大的呵斥聲給驚動了,紛紛坐在坐席上支著脖子,或直接從坐席上站了起來,好奇的張望著。

而衛臻身後,所有人衛家女,包括衛綰全都臉色一變,全部一臉驚詫的看向蒲側妃,隨即,又看向衛臻。

衛臻從未入過宮,幾乎與蒲側妃毫不幹聯。

她們怎麽也料想不到蒲側妃緣何要無故刁難衛臻?

蒲玲兒身後,端陽郡主則微微擡著下巴,一臉興致的欣賞著眼前的畫面,仿佛在看戲般,不過,當她的目光越過蒲玲兒,緩緩落到對面那張臉上時,眼裏淡淡的笑意卻漸漸隱去了,如何都笑不出來。

女子與女子之間的關系是十分微妙的。

往往只需一眼,便能辨別,哪個是朋友,哪個是敵人,哪個是隊友,哪個是威脅。

端陽向來高傲,不屑親自刁難那些低賤之人,省得臟了自己的手,然而眼下,她只微微眯起了眼,頭一回對蒲玲兒滿懷期待了起來。

一行人各種心思,面上更是一個賽一個的精彩,唯有衛臻本人,要相對淡定得多。

她不想與人樹敵,能低調則低調,甚至今兒個這一行都是不得不來的。

之前對於寧芃芃,她有意示弱,因為她知道她這般行徑,能夠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煩,然而,她對蒲玲兒實在太過了解了,蒲玲兒是個無腦且毫無章法之人,她跟前世的衛臻十分相似,她淩強淩弱,比她弱的,她會毫無節制的去欺淩去侮辱,比她強的,她也絲毫無腦的往上湊,粘上了她,就跟粘上了塊牛皮糖一樣令人惡心。

唯一的法子,就是與她爭鬥,鬥死她。

示弱,不但不會令其收手,只會令其變得更加變本加厲。

這樣想著,衛臻反倒是一改之前的怯懦與躲閃,只迎頭而上,擡著眼看向蒲玲兒,緩緩開口道:“敢問側妃,民女所犯何事,因何要跪?”

衛臻淡淡的問著,神色極為平靜。

或許,打從入京遇到蒲玲兒那一刻起,她便早已經預料到了會有今日這番局面。

衛臻的從容不迫叫眾人高看了她一眼,尤其是衛綰,她只偏頭,神色復雜的看著她,同時,她的淡定卻也再次激怒了蒲玲兒,蒲玲兒微微擡著下巴,冷笑一聲,道:“你站在這裏,擾了本妃的興致,礙了本妃的眼。”

蒲玲兒邊說著,邊擡起了自己的手指,細細擺弄著,邊擺弄邊漫不經心開口道:“這個理由如何?”

蒲玲兒話音一落,周圍議論聲漸漸四起。

有人瞠目結舌。

有人暗自為衛臻叫屈。

有人明晃晃的看起了戲。

衛臻卻道:“這個理由民女……接受。”

話音一落,衛臻只緩緩撩起裙擺,卻是忽而擡起了步子,走近了蒲玲兒,蒲玲兒不知她要作甚,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卻見衛臻繞過了她,一步一步朝著屏風外而去,眼看著她走到了屏風旁,就要走到大殿的紅毯上,蒲玲兒呵斥一聲:“你……你要作甚?”

衛臻停下腳步,只施施然轉過身來,一臉實心的沖蒲玲兒道:“民女愚笨,惹怒了側妃,既是要罰,索性罰個徹底,跪在側妃跟前,眾人會以為側妃刻意欺淩民女,倒不是跪到大殿上,索性讓民女丟盡了顏面,既是懲罰了民女,又不牽連到側妃,豈不兩全?”

衛臻說著,還像模像樣的朝著蒲玲兒福了福身子,似乎在為她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