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卻說衛家幾個姐兒隨著郝氏一行離家不久, 五房的五老爺衛霆祎就從翠微居潘氏那裏離開了,他這日沒有帶隨從,就連貼身小廝守財都沒有帶上,直接令小廝們回去了,說自己要散散心,隨意逛逛, 結果,逛著逛著就逛到了碧水居外。

衛霆祎的步子微微一停, 在院外那一處觀心湖旁遠遠停了下來。

這一汪湖水呈心形,遂被稱作觀心湖, 湖不大,景致卻極好, 只位置有些偏,衛家不缺精美的水榭,故而這一處並無多少人往來, 除了碧水居的阮姨娘、七娘子, 就是翠微居的潘氏了。

沒想到走著走著,竟然就走到了這裏。

衛霆祎停在湖畔旁,遠遠地朝著碧水居的方向眺望著。

整整大半年了,他兌現了承諾, 一步也沒有再踏入過。

這大半年來, 他多在染雲居及翠微居兩處停留,潘氏的肚子一日大過一日,眼看著快到生產的日子了, 潘氏見天在他跟前埋怨抱怨,懷個孩子有多累多辛苦,從前只見女子有孕,多為喜色,衛霆祎從來不知女子懷孕竟是如此遭罪的一樁事兒。

他時不時去翠微居探望兩眼,卻從未踏入過碧水居。

眼下不知碧水居裏,她們母子倆……怎麽樣了。

沒有大夫,沒有補品,沒有藥材,整個院子悄無聲息,再也沒有了一絲動靜。

今日衛臻不在,有那麽一瞬間,衛臻祎只想要不管不顧的沖進去,什麽都不說,什麽也不做,哪怕就遠遠地看一兩眼也好,然而想到那天的承諾,想起六年前的血流成河,衛霆祎捏緊了扇子,又忍了忍,最終抿嘴忍了下來。

六年前那件事情,最終不了了之了。

雖沒往深處查,可並不代表衛霆祎心裏全然不知,五房就這麽大,主子就那麽幾位,有權有勢又有幾分手段的,無非就是那一兩個,甚至壓根不用查,衛霆祎心中實則一片清明。

不過是舍與不舍的問題罷了。

如今,淡了整整五年,衛霆祎又開始往染雲居頻繁走動了,他只希望這一回,院子裏能夠安寧下來。

卻說衛霆祎立在湖邊立了好一陣,不多時,他沿著整個觀心湖走了一圈,隨即返回,回了自己的正屋,許是悶在府裏悶壞了,沒多久,又領著小廝出府了。

衛霆祎從觀心湖離開沒多久,就立馬有人回染雲居將這一幕稟告了上去。

“老爺去了碧水居?”

此時,染雲居裏,衛綰衛姮二人跟著大太太出了府,冉氏早起安排了一大通,忙碌了一圈,眼下好不容易消停下來,正要歪在貴妃榻上歇會兒,怎知,剛沒歪多久,孔媽媽便來報了這麽一樁消息。

冉氏聞言,只緩緩睜開了眼,看了孔媽媽一眼,不過,很快又將眼睛合上了,嘴上淡淡問著:“最近碧水居那位都在忙些啥?”

頓了頓,又道:“有日子沒聽到動靜了。”

聽這語氣,像是並未上心。

也是,這十多年來,碧水居的阮氏本就不太受寵,除了剛剛伺候衛霆祎那會兒,以及當年從莊子上回府後緊著被衛霆祎新鮮過一陣,至此,便從未掀起過什麽大浪,何況,六年前因為小產一事,跟老爺鬧了足足五年的嫌隙,如今回府,聽說衛霆祎去她院子裏走動過幾回,卻也並不勤,如今,已有段日子沒再踏足了,五房紛紛傳言,碧水居的阮姨娘失寵了。

阮氏雖不曾親自過問過,可五房裏的大多數風吹草動,她都了然於心。

聽到她這麽發問,孔媽媽只忙回道:“這阮氏倒是個耐得住閑的,細細算算,整日悶在那一方小院裏,竟有足足大半年未曾出過門了。”

說到這裏,孔媽媽思索了片刻,又有些納罕道:“不過,那阮氏本就是個八竿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的性子,她跟翠微居的那個譚氏一個比一個老實,兩人歷來足不出戶,倒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倒也不足為奇,只不過嘛……”

孔媽媽想了想,又道:“說來也奇,便是再如何不愛走動,可逢年過節那二人倒還算是知禮數的,今年過年以及年後太太生辰,往年這二人都會給太太拜年賀壽,只今年那譚氏依舊,倒是這阮氏,還真真有足足大半年未曾露面了。”

這擱在往年,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兒。

縱使近半年來五房傳聞,阮氏遭了老爺的厭,可再如何失寵,再如何遭厭,於太太那裏,卻是毫不相幹的,便是給她阮氏一千個一萬個膽子,也不敢不將殷氏放在眼裏的。

孔媽媽是冉氏身邊的老人了,看事情看得深遠。

果然,她話音一落,只見冉氏再次睜開了眼,看向孔媽媽道:“老爺可進了碧水居?待了多久?”

孔媽媽道:“奇就奇在,老爺並未進去,聽說就站在觀心湖湖邊上站了一陣,朝著碧水居眺望了一會兒,後又繞著觀心湖走了一圈,這才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