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四張詩

老者在一旁解釋道:“董大人死的太久,那臉皮又過薄,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了,只剩下這具遺體。”

公孫琢玉來的時候,自己備了副綢手套。他俯身仔細觀察著董千裏的臉,發現切口邊緣非常規整,而且面部肌肉組織損毀均勻,顯然行兇者的刀功上佳。

極度的完美主義者……

公孫琢玉繼續往下看去,發現董千裏身上還有若幹道劍痕,這是造成他失血過多死亡的原因。劍痕密集,但深淺切口一致,說明兇手武功不俗,擅使快劍。

杜陵春站在一旁,用帕子掩著口鼻,自從進了冰室,他緊皺的眉頭就未松開過:“如何,發現了什麽?”

公孫琢玉搖頭,已然察覺到這案子的棘手:“兇手武功極高,縱然查到了,怕是也不好捉。”

杜陵春不覺得這是什麽大問題,聞言面露不屑,鼻間輕哼了一聲:“京律司高手無數,難道還捉不住區區一個兇犯麽?”

公孫琢玉立刻眉開眼笑,覺得有道理:“司公說的極是。”

反正對方說什麽他都覺得對。

杜陵春聞言,淡淡垂下眼眸,雖未說話,卻不難看出面上的滿意之色。顯然對於他的附和很受用。

公孫琢玉走向了第二具屍體,死者乃是戶部侍郎郭寒,他死於花魁香閨之中,被人齊腰斬斷而亡。公孫琢玉掀開白布看了看,發現他腰間傷口切處平整,身上同樣有和董千裏一樣的劍痕。

公孫琢玉喜歡從案發現場獲取蛛絲馬跡,但這兩個人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且一個死在客棧,一個死在青樓,除了勘驗傷勢外,倒沒辦法獲得太大的信息量。

他將白布蓋上,復又走向了第三具屍體。京兆尹楚連江是三人裏面死期最近的一個,屍體保存也還算完整。他先是被人以快劍殺死,後又被吊於衙門公堂上的。

這種案子最麻煩了,兇手武功高強,來無影去無蹤,且很可能與死者毫無任何關系,找起來無異於大海撈針。

公孫琢玉摘掉了手套,問那名老者:“這三人死前都曾收到過一紙詩詞,東西可還在?”

老者道:“自然還在,大人稍等,老朽去找來。”

語罷步履蹣跚的走出了冰室。

公孫琢玉抽空看向杜陵春,見他唇色發青,不由得出聲道:“司公可是冷了?”

杜陵春自然是冷的。他是太監,身體不如尋常男子健壯,待久了寒氣襲遍全身,難免經受不住。聞言微微皺眉,正欲說沒事,冰涼的手卻忽然被人握住了。

“……”

公孫琢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握住杜陵春的一只手道:“在下習武多年,血氣足些,自然無礙。此處極冷,司公不要受了風寒。”

他有內力在身,須臾之間便將杜陵春的手捂熱了起來。起初只是單純想暖手,但鬼使神差的,在袖袍遮掩下,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勢。

杜陵春輕掙紮了兩下,沒掙脫出來,心頭無端湧起一陣異樣的感覺。他偏頭移開視線,心中不禁羞惱暗罵:公孫琢玉這個混賬,剛摸完屍體便來摸他的手!

公孫琢玉不知道杜陵春的心理活動,只是耳朵燒的慌,在袖袍下摩挲著對方修長纖細的指尖,覺得這只手實在好看。

直到那老者拿著證物過來,他們這才觸電般松開,仿佛做了什麽虧心事。

老者道:“大人,這便是那兇手留下的詩詞。”

公孫琢玉欲蓋彌彰的低咳了一聲,出言道謝,接了過來。他本以為這詩詞是兇手親筆所寫,但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從一本普通詩集上撕下來的。邊角齊整,字是方方正正的楷體,上面浸著斑駁的血。

公孫琢玉心裏冒出了對這個兇手模模糊糊的輪廓。

1.極度的完美主義者。

2.讀過詩書,文采斐然,有別於販夫走卒之流。

3.有儀式感,殺人有一套自己的規矩與邏輯。

4.武功高強,擅使快劍。

5.憎恨官府,又或者說憎恨死者這類人。他明明可以一劍將人刺死,卻偏偏選擇了最為麻煩的方法。

6.他在無聲的挑釁朝廷,並且很可能會再次動手……

公孫琢玉思索一瞬,最後將紙遞還回去,自己留了一張,問老者:“可否將這張紙留給在下,鉆研鉆研?”

老者本有些猶豫,想說證物不能外借,但見杜司公陰惻惻的看著自己,又立刻改了口:“大人拿去吧。”

反正只是一張紙而已。

公孫琢玉笑著拱手:“多謝。”

連環殺人案的死者身上必然有某種相似或者共同點,所以才會被兇手選中。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查清這三人的共通點,不過目前看來,除了都是當官的外,體貌特征並無相似之處。

公孫琢玉與杜陵春離開了刑部,結果沒成想剛走出大門,就見一藍衣男子騎著快馬而來,然後籲的一聲勒住韁繩,停在了他們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