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爸爸

聞炎心想明明每次都是靳珩耍流氓,怎麽弄得好像他思想不純潔似的,不經意翻了個身,結果沒成想床鋪發出吱呀一聲動靜,身形一僵,立刻不敢動了。

靳珩把作業收進文件夾,語氣純良無害:“不好意思,床有點舊。”

聞炎心想我看出來了。

靳珩的校服外套原本搭在床邊,因為晃動,呲溜一聲滑了下去,聞炎隨手撈起來,結果發現地上掉了一個小紙團,撿起打開一看,才發現是學雜費的表單。

靳珩沒注意到,他背對著床,正站在書桌前整理書包。

聞炎看了他一眼,把紙疊回去,重新塞進口袋,外套輕輕搭在原位,拉鏈發出一聲輕響。過了那麽片刻,聞炎拿起手機重新打遊戲,隨口問道:“你在外面有工作嗎?”

靳珩換了睡衣,往床邊走來,身形頎長清瘦:“暑假打算找兼職。”

聞炎關停遊戲,皺了皺眉:“正是升學的關鍵時候,不適合工作,暑假還得補課。”

崇明補不補課不清楚,但按照歷年的傳統,六中肯定是得補的。

靳珩對學習這種事從來就沒放在心上過,躺上床,不期然發出吱呀一聲輕響,他關掉燈,身上洗澡後的潮濕和沐浴露香味在黑夜中顯得尤為明顯:“到時候再說吧。”

聞炎把手墊在腦後,閉眼道:“有什麽事和我說。”

事實上,他是個笨嘴拙舌的人,這種時候就難免顯現了出來,卻做不得假。

那天體育課的時候,聞炎和靳珩坐在一起,不少人都看見了,不管因為什麽原因,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許忌憚,最明顯的大概就是龐一凡。

不知道聞炎做了什麽,一夜之間,龐一凡就從鬥志昂揚的公雞變成了心驚膽戰的過街老鼠,這天靳珩下課坐在位置上,眼前忽然灑落一片陰影,擡眼就見龐一凡戰戰兢兢站在自己桌前。

靳珩手裏拿著一瓶水,他把蓋子緩緩擰緊,情緒滴水不漏:“有事?”

龐一凡看他的眼神很復雜,既恨且怕,隱隱還帶著一股憋屈,垂落在身側的手攥得死緊,臉色漲紅,氣勢十足的憋了半天,才勉強憋出三個字來:“對不起……”

細弱蚊蠅,如果不是靳珩睨著他的唇形,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靳珩把水放回桌上,靠著椅背端坐的樣子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與城府,那雙遺傳自母親的眼睛使他看起來幹凈異常:“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靳珩看起來並不稀罕他的道歉,笑了笑,讓人後背發寒:“聲音大一點。”

龐一凡聞言胸膛起伏不定,這是他暴怒的前兆,但不知為什麽,又生生忍了下去,頂著周遭異樣的視線,重新說了一遍:“對不起。”

這次清晰了一些。

靳珩有些想笑,沒由來的那種,也許他覺得這三個字相當譏諷且無力,從座位上起身,頎長的身形極具壓迫性,聽不出情緒的道:“我知道了。”

既不說原諒,也不說不原諒。

假使一個人捅了他一刀,那麽最好求得原諒的辦法就是他自己也捅自己一刀,而不是在這裏說這些無謂的話。

龐一凡面色青白,本就難看的臉色愈發怪異起來,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靳珩,大概是想放些狠話,但不知想起什麽,又什麽都沒做,徑直沖出了教室門。

班上的其他人在看熱鬧,卻又不敢議論什麽,直到老師進教室上課的時候,才重新恢復了正常氣氛。

中午老師拖了堂,聞炎在門口等了十幾分鐘,靳珩才從學校出來,他穿過那些擁擠的攤販,衣服有些亂,頭發也有些亂,像是跑過來的:“我來晚了。”

聞炎踢開腳邊的煙頭:“還行,沒等多久。”

他總是不肯好好的穿校服,要麽搭在肩上,要麽系在腰上,黑色的運動t恤襯得他有些冷酷,懶散卻透著鋒芒,導致沒人敢上前搭話,否則還是有不少女生願意主動加好友的。

聞炎中午帶靳珩吃了頓飯,中午送他回學校的時候,不知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拿了一小疊錢出來,數了數,不偏不倚剛好五張,遞給靳珩:“拿著。”

靳珩接過來,看了眼,不明所以:“給我錢幹什麽?”

聞炎不喜歡解釋那麽多,但第一次做這種事,到底會感覺別扭,他用打火機熟練的點了根煙,叼在嘴裏,掀了掀眼皮:“錢能幹什麽,不用來花還能用來吃?”

煙霧有些嗆人。

靳珩反問:“給我花?”

聞炎嗯了一聲:“想買什麽自己買。”

學雜費四百就夠了,他湊整給了個五百。隨便靳珩怎麽花吧。

這種事上輩子也有過,毫不誇張的說,靳珩高三乃至上大學的學費錢,大部分都是聞炎存在他那兒的,對方既是保護傘,也是提款機,最後利用完畢,又進了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