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最後一夜 上
田東寶把祝南疆送到家就走了。
他本想趁此機會獻獻殷勤,使兩人的關系有所突破,奈何對方家裏那名瞎眼門仆對他態度不甚友好。尤其是那只獨眼,看人的眼神陰氣森森,不聲不響地往門口一站,滿臉寫著“此地不宜久留”。
田東寶走後祝南疆照例讓瞎子給他放了一缸子洗澡水,然後反鎖房門,脫凈衣褲躺進水中。
熱水緩解了他身上的疼痛,也掩蓋住了他的羞恥心。他將手探到身下,在令人窒息的酸脹中輕輕將身體裏的東西摳了出來。熱水灌進還未完全合攏的入口,他屏住呼吸接著攪/弄,試圖借著熱水用手指將殘留的粘液和果肉碎渣清理幹凈。
臟死了,真的太臟了。
他張腿搭在浴缸邊沿上,不顧疼痛折磨那個脆弱的地方,可依舊除不去心中的惡心感。惡心的不是東西本身,而是佐倉玩弄自己時的獰笑和惡毒的聲音。
——吃啊!我喂你,你不要嗎?
下手逐漸不知輕重,指甲刮傷了腸*,帶出一點點血絲,而在拉扯間原本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也重新裂開。
那是條在後庭附近的細長的刀傷,是在對方用水果刀給自己剃恥mao時不小心刮傷的。
剛開始他害怕,拼命掙紮,就被這麽“不小心”割到了肉,幸好不是在要緊部位。之後他便乖了,哪怕再怕也不敢移動分毫,任對方用一把削梨的笨重的水果刀將自己剃了個坑坑窪窪亂七八糟。那簡直不是剃,是割,連拔帶割!
這回他是被徹徹底底從裏到外地羞辱了。他覺得自己被玷汙了,且又臟又醜沒臉見人。要是下面的毛長不成原來的樣子,今後就算他想找人睡覺,也不敢隨便脫褲子了。
這比被強行捉上床去還難受,因為對方並不是在發泄欲望,而是純粹玩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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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以為主子會跟前幾次一樣,洗好了叫自己進去給他擦身,然而在門口等了許久才等到一句吩咐:“把沙發上的套衣服給我拿過來,放地上就好,你回屋去休息吧。”
瞎子依言照做,然後靜靜退到一邊。過了兩分鐘祝南疆開門把衣服拿了進去,盡管只伸出一條胳膊和半個肩膀,瞎子還是眼尖地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傷。
要不要去拿藥呢?他想,但是主子不說就是不想讓自己知道,主子不想讓自己知道的事情,就是不應該知道。
祝南疆不是不想讓瞎子知道,他本來是打算上藥的,但是沒時間了。現在是晚上八點鐘,而九點鐘他還要去寶山路見溫長嶺,這是四五天前在電話裏就說好了的。
佐倉下手時留了力道,傷口並不很深,但幾乎條條都刮破了皮,即便不出血貼在布料上也還是疼痛難忍。經過方才熱水的浸泡傷處已經腫脹起來,不盡快塗藥必然發炎,可惜來不及了,只能先用衣服遮一遮,等晚些時候回來再讓瞎子幫忙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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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溫長嶺動身前兩人最後一次碰面。印書館的大部分資料書籍以及辦事人員都已經分批坐船前往重慶,香港那邊也已派人前往指揮撤離。溫長嶺這次是跟經理及圖書館長搭乘從南方來的走私船走,三天後從租界碼頭出發。
溫長嶺將準備好的證件和船票交給祝南疆,囑咐他下個月初和從香港撤回的員工一起坐俞善錕的貨船去重慶。
“剩下的事你別管了,香港那邊一時半會兒撤不完,今後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你先過來,下船之後跟著職工一起走,我會來接你。”
“知道了,哥哥,你放心吧。”祝南疆接過證件看了兩眼,“就這些?我問你要的東西呢?”
“哦,差點忘了。”溫長嶺又從兜裏摸出一張信封,“沒別的了,我本來也沒拍過幾張照片。”
信封裏是一張黑白的半身照,十多年前拍的舊東西了,翻了很久才翻出這麽一張。因為祝南疆說這是兩人第一次分別,他會想他,想他的時候要看看照片才好。
“你真是太小題大作了,我們也就分別半個月而已。”
“你第一次離我這麽遠。”
“就算在上海,我們不也總見不到面?”
“那不一樣,上海才多大!”祝南疆打開信封草草看了一眼,又合起來小心翼翼地塞進兜裏,“你也知道我們總見不到面?那你知道我想你想得有多苦嗎?”
“形勢所迫。”
“以前能見面的時候也沒見你主動找過我。”
“我……”溫長嶺覺得這話不對,自己並沒有對方說得這麽無情,當初不見他也是迫不得已。
然而祝南疆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刷地擡腿翻坐到他身上抱緊了他:“哥哥,你上次說愛我,現在還愛嗎?”
溫長嶺順勢摟住他的後背往懷裏按了按,嘴上卻是不說話。
愛不愛的,其實他從未認真想過。他活了將近四十年,半輩子都在為印刷廠奔波,他沒有過愛情,沒有過心儀的女性,唯一長久掛在心上的也只有祝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