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楊玉蓮!”老爺子剛平息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了,真有本事,消息也真靈通,繼女剛一進公安局,電話就打來了。

“季墨雅的父親是省軍區的副師長。李叔,”段大林胳膊抵了抵李良工,擔心道,“你說咱這公安局會不會有他的人脈?”

“肯定有啦,”小毛撇嘴,“沒有能這麽快知道消息?又不是事前約好的今兒通話。平常小蔓姐跟她媽打電話,哪次不是在郵局,什麽時候跑到公安局來過。有這關系,年前公安局招戶籍管理員,也沒見他們跟小蔓姐說一聲。”

等老隊長和小蔓姐知道,招工早就結束了。

“小毛!”李良工看老爺子臉色越來越難看,深怕他氣出個好歹,忙喝止道,“就你話多!”

“本來就是嘛……”

段大林擡腿踢他一腳,示意他看老隊長。

老爺子捏著紙煙的手,微微顫了顫,往昔慈愛的雙眼,布滿了紅絲,似熊熊燃燒的烈焰。

小毛一驚,不敢吭聲了。

老爺子閉眼壓了壓心頭的怒火,謝過門衛,快步進了院,到了辦公室。

誰也沒想到,本該關在小黑屋裏的季墨雅,一掃方才的狼狽,正端坐在張辦公桌後,捧著碗加了肉蛋的米粉,吸溜吸溜吃得正香。

“來了。”值班民警淡淡地掃了幾人一眼,放下手中的報紙拿起電話,撥通,遞給老爺子,“有什麽話好好說,小孩子嘛,哪有不打鬧的,作為家長,從中調和一下,說說大的,吵吵小的,有什麽不能解決的,真沒必要放下田裏的活計趕過來。”

李良工、段大林,同時心頭一沉,擔心地看向了老隊長。

這是什麽話,人命關天的事,他一句小孩子打鬧,就將小蔓姐所受的傷害都一筆勾消了!小毛氣得跳腳:“你聾啊!我們來時說的話,你沒聽見?!什麽叫小孩子打鬧,那是打鬧嗎?我們寨子後面的野豬林,你是沒去過,還是沒聽過,有多兇險不知道嗎?”

“從上面將人推進野豬窩,這叫打鬧?和著推的不是你啊!還小孩子,你見過這麽大的小孩子,”小毛一指季墨雅,見她還有臉笑,頓時怒火中燒,“搶人工作,害人性命的19歲大姑娘,呵!我可是長見識了!”

“幹嘛呢!幹嘛呢!找事是吧?”民警不甘示弱地回擊道,“你們說搶工作就是搶工作了,通知單上誰的名字,心裏沒數嗎?還有什麽推人,人證呢?別說你們幾個親眼看見了,誰不知道你們跟李蔓的關系!通知單呢,在你們手裏的吧,我還說,你們為了奪人家的工作,陷害誣賴呢。”

“你——”小毛點著他氣得直哆嗦,“好!好!這些都不算,那發箍呢?還有外貿局的招工考試,誰寫的卷子,這個總不會弄錯吧?”

對方很是無賴地攤了攤手:“發箍,什麽發箍,誰見了?至於你說的那什麽考試,方才我跟省外貿局打電話了解了下情況,人家說得清楚,考卷上的名字,門門都是季墨雅,可不是什麽李蔓。”

小毛一愣,傻眼了。

季墨雅捧著搪瓷碗,再次愉悅地勾了勾唇。李蔓不是優秀嗎?不是什麽都想壓她一頭嗎?不是想獲得媽的認可嗎?她就要看看,聽到媽再次放棄了她,李蔓什麽表情,是傷心痛苦呢?還是心如死灰?

哎啊,一想到她那如春花般明媚的小臉陡然被刻上了悲傷、痛苦,就止不住讓人期待!

李良工、段大林互視一眼,心有戚戚。

小蔓和老隊長的人品,他們自然信得過,小蔓說考上了,那肯定是考上了。

可有什麽辦法,聽對方話裏的意思,外貿局人家早就打好了招呼,發箍,這邊也幫著處理。

季墨雅將小蔓推下野豬窩這事,不說人證不人證的,光憑通知書上的名字,人家就有多種方法應對。

一句,怕小蔓把她的通知書撕了,心急之下,失手推了一把。

人沒事,頂多賠個醫藥費。

老爺子握著電話的手,越攥越緊。半晌,放在耳邊,極是平淡道:“楊玉蓮,欺負人欺負到親閨女頭上,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阿爹……”

“別,當不起!”

對面沉默了會兒,“我有事想跟您說,”怕老爺子不同意,她忙又加了一句,“跟小蔓有關。”

老爺子心頭的怒火再也壓不住,陡然喝道:“你還有臉提小蔓!”

“阿爹,嗚……我哥死了,跳樓死了!”

老爺子一愣,失聲叫道:“怎麽可能?”

那孩子今年還不到五十吧!

“被人舉報有海外關系。”楊玉蓮抽噎道,“阿爹,牽扯下來,小蔓……”

到了現在,還不忘跟他耍心眼,老爺子沖小毛三人揮了下手。

段大林和李良工一左一右扯著小毛的胳膊退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