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周家。

周峰在飯桌邊上撅起嘴, 周阿婆拿著根肥美的大雞腿在他面前晃，寵溺地哄著他：

“阿峰，兩個雞腿婆全都給你, 你看今天大哥二哥三哥全都沒有份！”

說著周阿婆還把雞蛋、雞肉全都挪到他的面前。

這幾年生活水平變好了，吃肉也不再是什麽稀罕的事。但在農村天天殺雞吃也是不可能的。吃到雞腿，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在家裏的地位。

連一貫受寵的周凱今天都沒能吃到雞腿。

周家的姊妹沒有在飯桌上，她們艷羨地看著桌上豐盛的肉菜，個個餓得面黃肌瘦。

她們用力地咽下了口水, 肚子咕嚕咕嚕地直叫喚。她們不能上桌, 全都圍在灶頭邊，她們的晚飯

是一盆青菜, 雞脖子屁股、翅膀一些邊角料。

連劉梅也不例外。

劉梅許久沒有幹農活了，回到家的這幾天她吃盡了苦頭, 腰酸背痛腿抽筋。這種吃得比雞少、幹得卻比牛多的日子，讓劉梅恍惚得產生錯覺, 仿佛在城裏的日子是一場夢, 這才該是她要過的日子……

在城裏的時候劉梅是頓頓不缺肉吃, 雖然稱不上山珍海味、但想吃就吃、油水足。劉梅看著碗裏綠得不能更綠的菜，停下了筷子。

周家的女孩子們嘰嘰喳喳地又談論了起來, 喜娣小聲說：“村裏的小學開學啦，秀姐讓我們回去上學。”

其他幾個女孩子低下了頭。

年紀最大的福娣說：“對, 你們回學校上課吧！秀姐說有愛心午飯吃。有肉，管飽！”

周家的姊妹們肚子發出咕嚕的聲音，她們使勁地吞著口水，不敢相信地問：“真的？”

年紀最小迎娣戳了戳筷子。“真的, 秀姐前幾天偷偷給我塞了一個雞腿, 我吃過！好好吃！”

她看著周峰連吃兩個雞腿, 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福娣和喜娣也用力地點點頭。

……

飯桌那邊。

周阿婆又給孫子添了一塊厚厚的扣肉，周峰嫌棄“啪”地一聲把扣肉打飛。

“不吃了！不吃了！我屁股又痛了，這麽多天了！婆你還不打死她！你根本就不關心我！”

他胖乎乎的面龐流露出一絲厭惡和戾氣。

周阿婆掀開孫子的褲子，看到他斑駁腫爛的屁股，心肝肉心尖尖地直叫喚。

周阿婆掃了一眼發現周成不在，她罵罵咧咧地罵起了周成。

周峰媽皺皺眉說：“周秀才不像話了。媽，別以為這丫頭攀上了有錢人，咱老周家有什麽好處，她記恨著咱！我們能沾她什麽光？”

“蓮花進門花的彩禮錢，她全算在咱們身上！”

周家新進門的孫媳婦高秀蓮，因為彩禮的事情又被點了名。她給丈夫使了個眼色。

周秀堂哥不耐煩地說：“媽，蓮花的彩禮算得了什麽？人家縣城裏彩禮都是這個數，別鬧笑話了。我認得開飼料廠的老板，他見過周秀，非常喜歡她。他說要是周秀肯跟了他，他願意出三十萬彩禮。”

三十萬！周家的幾個女人、包括周大伯呼吸都滯了滯。

“周秀值三十萬彩禮？”

……

秀水村小學。

中午放學後，周秀讓小學生們去洗手，她神神秘秘地說：“等會老師送你們一個驚喜。”

孩子們乖乖地排隊，依次去村裏的小溪邊把手洗了個幹凈。

等到他們回來之後，教室裏彌漫著一股飯香味。

他們的課桌上擺著不銹鋼飯盒，飯盒裏裝滿了菜飯，有肉片、西紅柿、黃瓜。每小孩有一只雞蛋。

小朋友們饑餓的肚子忍不住咕嚕叫喚，他們驚喜地“哇”了一聲，不敢置信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們擡起臉，小心翼翼地問：“這是……給我們吃的嗎？”

他們灼灼的目光緊緊地看著老師們。

這是怎樣的眼神……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真的是最純凈的瑰寶，他們就這樣看著你的時候，你根本無法拒絕。

負責分飯的是花絮、虞輕雁和藍芯，她們心情復雜地點點頭。

“吃吧，不許留剩飯剩菜哦！”

得到了老師們肯定後，孩子們捧起了飯碗使勁地吃了起來，吃得又快又猛，跟餓狠了似的。

連米粒掉到地上，也撿起來吃。

周成汗津津地提著分空了的菜桶、飯桶，跟女兒擺了擺手回了客棧。

“真的是不要錢嗎？”小孩吃到一半問。

周秀搖頭，“不要。”

他們又問：“那明天、後天、還有以後都有吃嗎？”

周秀肯定地點頭，“有的。”

這段對話，令在場的學渣滿腹復雜的心思。他們完全沒想到小孩們看到飯菜，會那麽的欣喜。個個都吃得狼吞虎咽、甚至吃著吃著眼眶通紅。

他們也沒有想到這些放在平時她們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食物，有一天竟會變成別人奢求不到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