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契約(第2/3頁)

言昳下巴一揚:“你去翻翻那頭櫃子裏。”

山光遠打開跟她龐大的幾個華麗紅木衣櫃相鄰的一個寒酸小櫃子,裏頭疊了幾件深色的外衣,還有皮質的臂甲與腰帶,看起來都是他以前還在金陵時常穿的風格。

言昳對著鏡子梳頭,道:“好些年沒叫人給你訂過衣服了,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不過圓領袍也大差不差都能穿。你一會兒估計天亮前就要進宮去,到時候外頭也要套麻衣,所以沒穿官袍不要緊,等之後奠儀眾多,就要天天穿朝服了,也沒事。”

山光遠拿著外袍,有些怔忪,上次她給他訂衣服,他還是少年人的身量。言昳從鏡子中催促他:“快試一下。”

穿上,正正好好,山光遠有點喜歡鏡子中他倆的樣子,衣裳上都沒有任何地位或王朝的印記,就像兩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能挽著手一塊出去踏青似的。

言昳在鏡中看著他,目光也閃了閃,垂下眼,梳了梳鬢發道:“叫輕竹進來幫我梳頭吧,我這要忙起來了。”

山光遠知道,走出屋去,她要當回變成雷霆快雨的鐵腕財閥;他要參與進血淋淋的兵權爭鬥中。

他實在是想再抱抱她。

他在她背後看鏡中的她,言昳也回望他,而後猛地轉身,撞到他懷裏。

倆人就跟要用胳膊困住彼此似的用力,短暫的緊抱了一下,而後撒開手。言昳揮手:“快去吧。”

山光遠應了一聲,穿靴出門。

她不是愛黏纏的女人,山光遠出屋前,忍不住回了幾次頭,可她並沒有回頭看他。

不一會兒,山光遠走了,輕竹和幾個奴仆小步跑進來。

她手上托盤上,有一些紙條信件,進了屋,就連忙放在言昳梳妝台上頭。

言昳將梳子遞給她,斜瞧了她一眼:“還知道回來啊。”

輕竹可一點都不知道窘迫:“只許主子放火,不許奴婢點燈了,我這點燈還是久旱逢甘霖呢。”

言昳齜牙:“行,你厲害,我說過不你。別擔心,宮裏的事我知道了。”

輕竹手按在信紙上,搖頭道:“不止是那些事,我不清楚您願不願意讓山爺知道,所以沒說。南方有六個省起事了,而福建水師正在集結船隊北上——”

言昳皺眉,沒有慌,一封封拆開信件:“我以為梁栩說要上台後實行新政,能拉攏過不少他和公主當年的擁躉者。但顯然他去往倭地這幾年,公主把這些擁躉都給套得更牢了,偏向梁栩的人雖然不少,但也沒有那麽多。”

輕竹有些心慌:“總覺得參與的人一多,局勢一亂起來,就沒人能控制得住了。公主控不住,咱們也控不住。”

言昳點頭:“這是肯定的,真正大亂中,沒人能當多智近妖的謀士,勝券在握。但當下很明顯,咱們想甕中捉鱉,公主也想包夾京師。”

陸上是從京師西側而來的卞宏一,東側則是福建水師直插渤海。

但言昳這些年改變的局勢還是多的很。

比如說前世天津水師和寧波水師,都曾被熹慶公主以金錢豢養,但這輩子寧波水師出事後徹底對公主避而遠之;天津水師的事情也被曝光,這些年被睿文皇帝逐漸洗牌到換掉了許多公主的人馬。

所以公主才不得不繞遠路,驅動了可能跟她有合作關系也有入京野心的福建水師總兵。

言昳其實近十年前重生的時候,沒有想過今天,但或許每一步都逐漸成為了下一步的台階。

天亮了,睿文皇帝殯天的消息也傳出來了。

京師中嗅覺敏銳的百姓,掛上了早已準備好的白綢,有些甚至早早先去早市屯一些米面糧油,打算未來一陣子不出門。

有些要出門的百姓,哭也不好哭的太大聲,顯得太愛戴睿文皇帝,但又不能不哭,只一路上相互看著彼此哭的程度,偷偷擦著眼淚在街上走。

言昳也命人將白綾都掛上,讓幾個奴婢仆從站在門口小聲地哭。

山光遠進宮去了,聽說梁栩也叫著哥哥哭的好大聲,連韶驊都作為幾朝老臣被攙進宮中。但哭的最傷心的,就是帶著幼子的皇後,她在停棺跪拜的奠儀上,見到了將自己送進宮中的父親,幾乎哭到要昏厥過去,而後牽著年少的皇子,要一頭撞死在停放睿文皇帝屍身的明台上——

幸好幾個妃子連忙將她扯住了,她最後只狼狽的在嵌金絲的黑石砌磚上爬了兩下,指甲摳在磚縫裏一心求死不得,昏厥著被拽了下去。

顯然這位皇後知道,新任的皇帝不會容下她的孩子,哪怕容了她的活命,她後半輩子縮在小小宮苑中也不會好過。

成了皇後,就一輩子都是這宮中的朝服衣架、榮光鬼魂。

其余妃子,已經在想好自己在宮中養老的時候,該如何巴結未來可能入主宮廷的女人。衡王殿下將近二十四歲,仍未有衡王妃,甚至連側妃也沒有過,只是府上有幾房沒聽說過的姬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