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墮入(第3/3頁)

山光遠終於輕笑了一聲。

言昳後知後覺,他剛剛也說過這話。

……

倆人都徹底沒了言語,平日那麽多玩笑、誤會或鬧騰,都消失了,只剩下幾乎要把自身任對方碾碎的相互攀附。

她不知道怎麽的,忽然有種想要哭的感覺。

他太好了。

言昳沒有想過自己還有這樣徹底敞開心與身的時候,她那麽愛面子,卻不在意此刻是否顯得難堪或羞恥;她那麽怕被人傷害,卻被他激進中的克制勾的潰不成軍。

她覺得自己是饞他,但或許不是,那些只是他這個紮根在土地裏的果實,開在地面上的一朵小花罷了。

她饞他,是因為只有這個人,能突破她層層疊疊的殼,能避開一切讓她會感到冒犯的大小行為,能用十年浸潤這個不正常的、不完整的她。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只牙關打顫,一瞬間意識到世界上千千萬萬俗氣的情與愛,她跌下來成為其中的一份子。

太可怕了,這頭吃下了天下無數男男女女的名為愛的怪物,為什麽要找上她來。恐懼讓她渾身無力,卻也掛在他身上動彈不得,幾乎要放聲大哭。

她怕山光遠瞧出她的情緒,她怕他低頭看穿了她的虛弱無力,在顛簸中忍不住仰頭去看了山光遠一眼。

他咬緊牙關,臉上浮沉著恨、愛、自甘下賤與得意歡喜,比她更狼狽,更無力掙紮,身體像是屬於他們又不屬於他們,像是兩塊殘缺的齒輪吻合絞死在一起。

……

她吸著鼻子嗚嗚回應了他一聲。

他崩潰般道:“我愛你……我、愛你……”

言昳聲音破碎,搖著頭卻說著相反的話:“嗚、我也是……愛你、我也……”

……

言昳腦子空白了好一陣子,她側臉貼在他汗津津的頸窩上,感覺他血管內的跳動,緩緩的後悔起來。

她不該說的。

她不知道他近在咫尺的心,會怎麽看待她。他會高興?還是覺得勝券在握?他了然?還是會不屑一顧?

言昳感覺到山光遠聲音裏有些發哽,輕聲道:“……下次不要學我說話了。”

言昳半晌才反應過來:“什麽?”

山光遠:“我說的話是我說的。你不用回應我。”

他不信她說也愛他?

言昳咬牙:“那你也不應該隨隨便便說這種話。”

山光遠半晌道:“……我問心無愧,為什麽不能說。”

她手撐著,低頭咬牙道:“我也問心無愧!”

山光遠笑了。笑的簡直是有點自我開解的絕望意味:“不要學了個詞就說。”

言昳皺起眉頭來,山光遠憑什麽覺得他愛的就比她多,她忍不住反駁道:“你才是應該收回這句話的人。說什麽愛我,又有誰會真的愛我?”

山光遠一怔,看著她。

言昳冷冷笑起來:“這輩子,好像看起來愛我的人多了不少,可有誰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麽樣子?我都覺得自己很可憐,現在日子好了,我看起來有寬和體面的余地,有張狂放肆的力氣,別人才會愛我。但在我上輩子那麽惹人厭、那麽狼狽的時候,又有誰愛我呢?”

她嘴唇微微哆嗦起來,第一次說出了心中真正所想,哽咽道:“每一個說喜歡、愛著現在這個言昳的人,我都覺得有隔閡。我知道我不是個好東西,我知道如果我失去了一切,就是個充滿仇恨的瘋子、是個不討喜的混蛋。除了我娘是真正的愛我,世界上不會有一個人,是真正的愛我……”

她死死盯著山光遠,只感覺一點溫熱的水順著鼻側淌下來,凝在鼻尖,她頓頓道:“所以別說愛我。”

山光遠怔怔地看著她。

她以為他退縮了,他畏懼了,但他只是吃力的笑了一下,輕聲道:“前世你說過類似的話,我說我會愛真實的你,可你不信、可你甚至都忘了……”

言昳呆在那兒,半晌道:“什麽?”

山光遠忽然低下頭,拿起她的右手,咬在了她手掌的側面。

他很用力,簡直是要把她咬出血的地步,不像他平日裏不願傷她分毫的溫柔。言昳吃痛,他抖著牙關,終於松開了口,手指撫過那個凹深的牙印。

言昳忽然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牙印。

山光遠腰間環繞著被褥,他盤腿坐在床上,兩只手捏著她的手,弓腰將這牙印貼到自己額頭上,眼裏水花翻湧:“沒事,我知道你忘了,我希望你忘了……但我見過真實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