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成婚

言昳望著他, 抿了抿嘴唇不說話。

以她的性格,只有在撒嬌演戲的時候,才會抓著別人的胳膊, 笑的像是眼裏只有對方, 頓頓的天真點著頭說“我信你”。

山光遠當時想,她可別在他面前演戲。

那是她走遍天下把各路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套路, 如果用在他身上, 他心裏大概會很難受。

幸好她沒有, 言昳緊閉著嘴, 擡起眼, 琉璃似的眼珠子不知道是委屈還是懷疑, 總之從額前碎發中望著他。而後又很快低下頭,道:“疼。”

山光遠按著膝蓋起身。

言昳在月光中依稀看見他後脖頸的血跡:“你後腦勺的傷一直在流血。”

山光遠往外走:“我知道。”

言昳在屋裏坐了會兒, 瞧他在院子裏忙活,輕竹想插手, 他似乎說她也不懂怎麽處理傷口,不如歇著, 輕竹也只好坐在院子裏的竹凳上。

這一夜的變故, 讓輕竹坐在凳上也有些發懵。

過了會兒, 山光遠端著陶盆,拿著幾瓶藥進來了,言昳看他已經把棉襖脫了,露出裏頭墨綠掐絲圓領袍來,他轉身放水盆的時候,能瞧見後背一掌多長的細窄傷口,袍子沁了不少血,估計是怕棉襖再吸了太多血, 就給脫了。

他簡單擦了一下後腦傷口附近的灰塵碎屑,但就也那麽血糊糊的嚇人的晾著。

言昳疼的有點發暈,撐著身子道:“你擦了臉沒有?別弄那一臉黑血嚇唬我。”

山光遠轉過頭來,臉上黑血擦的差不多了,露出他棱角凜冽的面龐,目光卻靜水深流,他簡單應了一聲:“嗯。”

他走過來,輕輕捉住她膝蓋,將她鞋襪都脫了,褲腿也用匕首劃開,血和著灰塵都快成糨子,糊在小腿上。

他拿溫熱的巾子,繞開傷口,將她小腿擦幹凈。

這麽近了,就算沒點燈,憑著月光言昳也能看清他臉上的傷口,顴骨上一大片擦傷,額頭上嗑出了個楔形的大豁口來,雖然止血了,但看著依舊很嚇人。

她忍不住道:“臉上傷的挺重的。”

山光遠混不在意的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忽然又想起來什麽,抓著額前一些碎發想擋一下。

言昳撥他的手:“擋什麽啊。咱倆都從土裏滾出來的,頭發多臟啊。”

山光遠擡眼飛速的看了她一眼,聲音跟掠過去的風似的含混不清:“難看嗎?”

言昳:“啊?你的臉嗎?還好吧。”

她又道:“你以前曬得跟個黑驢似的,還弄了滿臉滿身傷,不也都那麽過了嗎。”

山光遠眼前發黑手一抖。

……黑驢。

她嘴是真毒啊。他覺得自己前世確實有點不太講究,但也、但也……這女人看臉下菜碟也就罷了,他不是她的菜也好歹給他留一點面子啊。

言昳心裏笑。她就是要懟他,氣他。

門沒關言,外頭一陣冷風鉆進來,她腳趾凍得蜷著。

山光遠低頭掃了一眼。

真是一雙高門小姐的腳,肌膚細嫩,腳趾軟潤。她走過最遠的路,也就是上林書院的書庫到飯堂了。平日到哪兒都是坐車,在家裏恨不得就穿著比襪子厚一些的軟底繡花鞋走在如雲的栽絨毯上。

而且冬天也是要穿棉襪的季節,她竟然也不依不饒的給腳趾尖都染了丹蔻——

言昳不覺得露出腳有什麽嬌羞,她就是腳冷,有些害怕的問他:“這木條紮的深嗎?”

山光遠將緞子系緊在她腿彎和腳腕上,怕□□之後止血不了,道:“還好。我要拔了,你咬著袖子。”

言昳逞強道:“我不怎麽怕——啊疼疼疼!你先別亂動,你先跟我說一聲啊!”

山光遠只是碰了碰傷口周圍,她便叫喚起來。

他也緊張,吐了口氣坐在床沿,貢獻了自己的肩膀給她啃,言昳手指甲拈著他衣領邊的內扣,挑三揀四嫌棄他圓領袍也不怎麽幹凈,他回頭道:“我要拔了。”

她嚇得連忙撲過去,啊嗚一口咬住他肩膀,眼神驚恐的只盯著他喉結,不敢看自己還在流血的小腿。

山光遠手該輕的時候輕,該不猶豫的時候也絲毫不猶豫,捏住木條,稍微撥開一點傷口,兩指夾緊往外用力一拔,而後快速將幹凈紗布,往她傷口上按去。

要命——言昳咬不住他肩膀了,張嘴就在他耳邊爆發出一聲尖叫哀嚎,山光遠半邊腦袋都被她一嗓子喊得發麻!

輕竹嚇得從院子裏彈起來。

她嗷嗷不已,眼淚都從眼角快掉出來了,把自個兒珍藏的臟話大辭典都挨個罵了個遍,才奄奄往褥子上倒下去。

山光遠看她這樣,不心疼是假的,但他也沒法替她受過,只捏了捏她虎口,他以前疼的受不了的時候就這樣搓揉虎口,說是能有點用。

言昳吸著鼻子:“你恨我。”

山光遠啞口無言。

言昳疼的滿肚子火與委屈,躺在那兒,又在口頭上讓老天爺被狗敦倫了幾回,又瞧他:“你就是恨我。沒事,我也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