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錦鯉(第3/4頁)

言實搖頭:“我只知道山以有這麽個孩子,但這孩子不怎麽見外人,所以具體年歲也不清楚,只記得名叫光遠,有光明遠大的意思。你這一兩日遇見的人裏,有印象嗎?”

元武想不起來有這樣的人,他又直起身子,靠前去看父親的臉,道:“這孩子如果在白家,你說白旭憲知道他的存在嗎?”

正說著,馬車停下來。看來是到了言家在金陵置辦的府苑。其實說不上是府,就是個僻靜的三進的院子,單門為了求學的言涿華買的。

言涿華在車外道:“爹,我走了!你們一路小心啊,爹!”

他掀開車簾,探頭探腦:“不至於吧,都不跟我告別,這麽不想見我啊。”

言實把信紙攏了攏,扯了扯嘴角,道:“去吧。你小子,若是等我從福州回來的時候,你讀書還一點起色沒有,我讓你哥把你挑到旗杆上揍。”

言涿華滾刀肉似的傻笑:“我可努力了,腦子不好使也沒轍啊!爹,那我回去了,你可要保重。”

但言實似乎心事重重,只對他點了點頭。

言涿華放下車簾,言實聽到他走遠了,車馬繼續駛動,他才開口回答元武的問題。

言實閉著眼睛:“我猜白旭憲不知道這個山家孤子的存在。如果手裏捏著這麽張牌,以白旭憲的性子,這麽好的時候不會不用。但有一點你說的對了,這孩子不會傻的,這節骨眼上找我,要我做的事,都說明他自有規劃。”

元武:“父親,算來也不過是個小兒,山家畢竟是徹底倒了,咱們沒有必要……”

言實終於正起腦袋:“大明水師還在,山家幾代人的門生與手下還在南北各地,你說這能算倒了嗎?此子是想完成山以未完的夙願,那更不會倒了。”他半晌將信緩緩疊起來,貼身放在衣襟中:“走罷。”

*

那一夜的暴動,是誰贏了或輸了呢?

或許很多人覺得有輸有贏,但言昳卻只在意——世界線全亂套了。

作為言情小說的原著,想要搞甜甜戀愛劇情,最起碼是需要幾年的風平浪靜,但顯然這風平浪靜被提前打破。

而且言昳知道,上輩子梁栩韜光養晦了很多年,到年近二十歲才開始鋒芒畢露。

現在是被逼的十幾歲就開始亮底牌,他以後還有韜光養晦的時間嗎?

比如,梁栩抓住了韶星津,有了可以威脅韶驊的砝碼,但韶驊不止這麽一個孩子,真要是心狠點壯士斷腕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前世因為太子庸常,大明帝國如腐朽的機器,死而未僵的慣性中誕生了許許多多離奇荒唐的政策,枉顧人命的慘劇,這才導致一直在報刊平台上營造愛民、強硬、衛國形象的梁栩,其實深受百姓愛戴。但現在他才十幾歲,就一身罵名,熹慶公主快被打成貪婪揮霍、以權謀私的形象,這還能輕易翻盤嗎?

在言家走了第二天,梁栩竟然來了白府。

金陵的公主封府門口都已經被人砸臭雞蛋了,他自然也是乘坐低調的馬車,身邊僅僅跟隨了幾個仆從裝扮的侍衛。

梁栩是來接寶膺的。

言昳跟寶膺一起到主堂的時候,梁栩坐在主椅上,他只穿了一件石墨灰的圓領長袍,兩口袖口滾了黑色的繡邊,人披了一件深色薄鬥篷,兜帽蓋著半張臉,露出少年人的尖尖下頜,正在跟白旭憲低聲交談。

白旭憲臉色很不好看,似乎一直在勸著梁栩,梁栩還是態度堅決地搖頭。

寶膺見到梁栩,兩腮圓肉繃的緊緊的,進了門便道:“我阿爹呢?”

梁栩起身,像是把寶膺當個孩子:“先一步去京師了。我帶你走。”

寶膺捏著兩只手:“也去京師?”

梁栩搖頭:“去你該去的地方。不要讓你爹娘擔心你。”

寶膺嘴抿起來,他似乎不喜歡梁栩這樣不跟他講其中利害的糊弄態度,但白家人畢竟是外人,他還是忍住了,沒有當面反問梁栩。

不論主堂裏的人是如何提著心的,但金陵天光依舊大好,照進方方的天井裏,給深色木柱撐起的主堂,投下一片正正方方的光塊,把主堂正中的一座浮滿睡蓮浮萍的水缸,照的像鏡子般映著藍天。言昳沒往前頭湊,正站在屋檐下捏著自己的手玩,半邊臉在陰影下。

梁栩跟寶膺說了幾句,也遠遠的向言昳點頭。

梁栩聽說,其實是言家兄妹二人,和白家兩位小姐出來玩的時候,恰逢暴動,四人走散,但言昳是最晚一個回來的。

就像當時靈隱禪寺,他被刺殺,一陣動亂中,她也消失了,也是最後回來的。

梁栩每當心中有些懷疑,卻又覺得她不過就是膽子大一些的高門小姐而已。

他以為言昳也不會想跟他說話,卻沒料到言昳主動上來與他搭話,她那雙手擡起來作揖,梁栩看著那染著丹蔻的小手,竟然條件反射的兩腿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