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暴

李月緹愣住。

言昳也微微蹙眉。

李月緹道:“怎麽這麽……快?”

這時白瑤瑤粉雕玉琢的臉蛋也湊了過來,趴在言昳旁邊,也朝著門縫外看過去。

李月緹這話說的也是言昳的心裏話。增德大師燒傷沒嚴重到那種程度,哪怕就是重度燒傷,也要苟延殘喘的一天半日才有可能沒命。他這才救下來多久,好好療養至多是毀容,怎麽會……死了?

李月緹也是聰明人,剛問出口就明白了。

言昳也懂了。

白旭憲殺了增德大師。

這出詐騙鬧劇就到這裏就結束了。

如果再把某些物證都給處理了,就不會人有人知道白旭憲供了一個騙子半年之久,誠惶誠恐的還給騙子奉上金銀財寶……

白旭憲如今在金陵,是京官左遷,可他一直不急。這年頭名比官重要,朝堂上一朝一夕局勢變幻,只要等待機會,白旭憲隨時都有可能回京出任高官。

他父親生前的名望還在朝堂上發酵,他自己同窗也還在各省各部任職,他不缺門路關系。哪怕如今的朝堂不像是朝堂,如今的大明也已經不再像大明,那也不耽誤白旭憲遵從千百年來的為官之道。

可如果增德這種大笑話鬧出來,他睿智賢明、剛正不阿的人設就完蛋操了。

現在白旭憲想起來,他之所以如此信任增德大師,當然不只是因為增德大師會做法,而是金陵的另一位當地高官推薦的。

在此之前,增德大師已經被幾位高官奉為上賓了。

增德混跡在這些達官貴人圈子裏,真就沒人知道他是假的?

但任何人知道了,怕是也不敢鬧大,怕這丟人事兒傳出門去。增德以此為要挾,保證願意絕不對外透露任何消息,只希望現在這戶人家把他推薦給下一位貴人。

前一家立馬同意,把他打包送給下一個他們想坑的貴人家裏。

增德就是摸準這種心理,才如魚得水混了這麽多年。

如果不是做法失敗,他的大師之路估計還能順順當當再走很多年。

白旭憲強壓下憤怒與羞辱,去質問增德,巨大的痛苦中有些神智不清的增德,竟然咒罵說自己的東西被調包了如何如何,自己被人坑騙了如何如何——

增德甚至撐著身子,用那張燒傷的扭曲的臉,指著白旭憲,懷疑到了他頭上:“……是不是高知府跟你說了什麽!我他媽睡了他的妾又不是他正妻,是不是你們聯合起來早就要弄死我!!”

媽的。

白旭憲越發覺得,在那些所有知道增德真面目的達官貴人的眼裏,自己就是個傻叉!

金陵接盤大傻叉!

增德現在不能繼續詐騙了,肯定會用這件事威脅他,威脅到白旭憲能供他後半輩子!

不如,增德大師直接死在做法的鬼火之中。

再有什麽他白旭憲被騙的傳言,也沒有證據了。

白旭憲這些“理智”的想法冒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門外了。

回廊下的郎中有些震驚的望著他。

白旭憲接過奴仆手裏的軟巾,擦了擦沾滿膿液與血水的手,道:“不用進去了。”

郎中明白了。

就像此刻,李月緹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

一位出仕文人,一座貴門深宅,殺個人好似連口也不必張,就這麽靜悄悄的吞下了屍骸。

言昳從門縫裏只能看到她如瀑的長發,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到她似乎輕呵一聲,道:“……知道了。”

她說罷轉身去端茶。

但陡然,白旭憲的臉色陡然變化,從冷漠到受辱,再到極度憤怒——然後猙獰起來。

白旭憲忽然意識到,李月緹一直都知道增德大師是騙子,但就在旁邊看好戲,此刻更是對他做了什麽了然於胸,露出了略顯嘲諷的表情。

沒有外人會知道這件事。

可李月緹清楚知道——他是個被騙的團團轉的傻叉。

她那個看透了他的眼神,讓他只感覺一團怒火在心中爆炸。

才女,什麽狗屁才女。

多少年前她在詩會上高高在上望著眾人,甚至對他的詩詞評頭論足。如今都被他捏在手裏了,卻還高高在上的看著他?!

這會兒李月緹已經轉過身去倒茶。

言昳瞪大眼睛,只看到白旭憲猛然起身,胳膊高高揚起,一擡手,狠狠扇在了李月緹側臉上!

李月緹細柳般的身子哪裏站得住,往前一個趔趄,額頭磕在了桌邊,耳鳴眼花的軟倒在軟絨地毯上,一時動彈不得,連聲悶哼都沒發出。

動靜大的嚇人,白瑤瑤嚇得驚叫一聲,連忙捂住嘴。

黎媽正在言昳屋門口的桌台上疊軟巾,回過頭去,瞧見這一幕,身子僵硬。她想扶卻不敢上前扶,兩只手背在身後,指甲都掐進了肉裏,死死低著頭。

白旭憲轉過頭來,以為白瑤瑤的那聲驚叫是黎媽叫的,他這時候才注意到黎媽在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