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得不說,老天爺對眾生真是一點也不公平。

有的人天生強大,有的人天生聰慧,有的人天生美麗,而除此之外,還有一類很過分的人,生來便將什麽好都占完了,恨不得全方位碾壓世人。

無疑,幽硯就是這樣的人。

就在剛才,亦秋看見蛇山焚毀,看見句芒救下翳鳥出現在夫諸面前,她感覺自己的腦子一下就懵了。

她腦子裏明明裝了那麽多《枯枝瘦》的信息,卻都只是感覺自己好像摸到了一點點真相的邊邊角角,而且整個腦子都亂糟糟的,根本沒有辦法靜下心去理清頭緒。

幽硯倒好,只不過是看見了句芒,忽然就說自己明白了。

亦秋一時好奇得不行,連忙追在幽硯身旁問了半天,可最終也就問出了一句話。

幽硯:“蕪州石穴那日,是誰救了我們。”

很顯然,聽這話的尾音便能知道,它並不是一個問句,而是一個答案——幽硯知道那一日是誰出手相救了,可她就是不說。

賣什麽關子呢!

“幽硯,想到什麽你就說啊,別讓我猜,我腦子不好使,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亦秋抓著幽硯的手腕用力晃了幾下,眼裏寫滿了「求知欲」三個大字。

如果沒記錯,《枯枝瘦》裏從未提過蛇山曾經歷一場毀滅性的大火。

非但如此,原文之中的蛇山可謂是生機盎然,哪像經歷過一場天火?

被天火燒過的地方,應像蕪州那樣,幾乎是草木不生吧?

所以,夫諸與禍鬥的故事,在小鳥咕咕飛沒能寫到的原設定中,到底起著一種怎樣的作用呢?

幽硯又忽然之間明白了什麽?她明白的這些東西,又和原著有著怎樣的聯系?

這些問題,亦秋是越想越覺頭疼。

所以她決定了,她不要面子了,她承認她笨了,她不怕被幽硯笑話了。

此時此刻,她半點也不想獨立思考,只想跟著幽硯抄現成的答案。

可就在幽硯張了張嘴,似要說出心底猜測之時,熏池的畫中境忽如濃墨遇水,似煙似霧,於她們二人眼前飄然散去。

一道強光閃過,亦秋下意識閉上了雙眼,當她再次睜眼之時,自己與幽硯都回到了敖岸山的神鹿池邊。

優雅而又潔凈的白鹿自池邊站起,一道柔白如月的靈光忽而將它重重縈繞裹挾,靈光漸散之時,一白衣女子自光中緩步走了出來,面容清雋,柔似水月,正是熏池的畫中境裏,那個贈予月灼溫柔歲月之人。

“後來,她一直追尋著我的足跡,我不敢與她相見,只得四處躲藏。

可我沒有想到,她為了逼我出現,先是為禍人間,後是火燒蛇山……”

漸漓話到此處,苦嘆了一聲,眼底不知壓抑了多少愧疚,她說,“後來,是我們親手封印了月灼……我與她於蕪州大戰許久,終於得以將她打敗,這才在熏池的幫助下,取出了她的命魂,將她長久封印。”

果然啊,一切都如幽硯所料,兩千年前,在蕪州封印月灼的不是旁人,正是那個曾經將月灼放在掌心呵護的漸漓。

而自那以後,經過一場大戰,從此封印著月灼的蕪州,就這樣荒蕪了兩千年,漸漸成為了傳說中天火灼燒過的厄運之地。

亦秋不禁皺了皺眉:“為什麽不將她帶回來,你們也覺得她罪無可赦嗎?”

她話未說完,便已明白自己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當年,熏池頂著來自天界諸神的壓力,強硬地留下了禍鬥的性命。

仙神並非不能收留兇獸,可他非但沒有與之簽訂血契,加以管束,還在數百年後讓它沖破了體內封印,碎傲岸結界,又一次重返了人間。

如此大罪,根本不是他能輕易承擔的。

漸漓說:“若有別的選擇,我們都不會這麽做。”

這樣對待月灼,熏池不忍,漸漓更是不忍。

可就算他們不這樣做,天界也不會放過禍鬥了。

當年一事,直接驚動了天界的四象神獸,熏池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便知若想要保住月灼性命,只能由他與漸漓前去「戴罪立功」。

這些年,他瞞了太多,倒也不差這一次了。

“那時,我以半數修為作引,使得月灼命魂安然離體。我與熏池將那一縷命魂封在了蕪州石穴之中,並設下結界遮掩靈息,若有人誤入,也不會發現裏面藏著什麽……”

漸漓說著,眼底多了幾分疲憊,“命魂雖被封印,月灼卻還活著,命魂不滅,她便不會死去,只是……失去了記憶與大部分法力,並且無法遠離封印之地。”

亦秋不由得想起了石穴中那只睡得十分安穩的小黑狗。

原來,那是失去了命魂的月灼,她忘了一切,她一直活著,偏又無法離開那裏。

“你們這樣囚著她,同殺了她有什麽區別?”幽硯冷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