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寒冰靈種(第2/3頁)

江巳嗆出一口血,怨恨又瘋癲看著他:“我當時真該把你……”

宮梧桐充耳不聞,眸子虛無空洞,視線仿佛真的落在虛空縹緲的河流。

“你的河流摻著汙血和穢物的汙濁河流蜿蜒曲折,一路磕磕絆絆蔓延,最後……哦,我看到盡頭了。”

“河流盡頭,黑袍遮面,渾身浴血,斷壁殘垣,一只斷了爪子的老鼠溺死在小水坑中。”

當年江巳那事做得太光明正大,雲林境這四年一直在尋幕後之人,按照他睚眥必報的性子自然也不會讓江巳好過。

這四年他被九方宗追殺,被魔族通緝,狼狽度日,哪怕是四方大佛寺也不渡他,好像何處都沒有他容身之處。

他連死都不怕,但在宮梧桐那幽深的仿佛能看穿世間一切的紫眸注視下,竟然無端打了個寒顫。

聖尊宮確身負佛骨,自出生便能看透世間所有因果。

宮梧桐只有半身佛骨,看到的東西似乎更多。

這段毫無邏輯的話,是在暗指江巳未來的死狀。

江巳牙齒開始細細密密地打起寒戰來。

宮梧桐嚇完他後,又一彎眼睛,仿佛方才那將人魂魄都看透的眼神只是錯覺。

“現在能告訴我,當年指使你故意接近我,妄圖取我心頭血的,是何人了嗎?”

江巳忌憚看著他,渾身不知是恐懼還是發冷抖若篩糠,他金丹已碎,就連自爆都沒辦法。

宮梧桐突然見到面前人身形一晃,接著從口中湧出大量鮮血。

竟然咬舌了。

“唉。”宮梧桐像是在看一個不聽勸的孩子,“我不是說了嗎,今日不是你的死期,你就算咬了舌頭也不會死。”

話音剛落,江巳雙眸猛地睜大,悄無聲息失去了呼吸。

宮梧桐:“……”

宮梧桐被噎了一下,紫眸中所看到的河流隨著那斷絕的生機緩緩消失。

小聖尊大概沒被這麽打臉過,滿臉寫著“啊這個、啊那個”,好半天才嘆了一口氣從地上起身。

身後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昏死過去,宮梧桐看著腳下逐漸冰涼的屍身,又微微擡頭看了看連天細雨,伸手攏了攏毛茸茸的披風。

“不好玩,先回去吧。”

宮梧桐渾身帶著綠色螢光,春意裹在他周遭,隨風禦劍離開。

在他離開後不久,地上的少年仿佛脫水的魚猛地從地上彈起,撲騰了好幾下後突然急喘幾口氣,好半天才睜開眼睛。

那雙眸子陰鷙森寒,赫然是奪舍後的江巳。

他跪在地上弓著身子,手指死死摳在濕潤的土壤中,力道之大將地面劃出猙獰的指痕,仿佛含著砂礫的聲音嘶吼著響徹周遭。

“宮、梧、桐——”

***

禦風的宮梧桐偏頭打了個噴嚏,天上還下著春雨,他也不用靈力遮雨,沒一會身上便全是濕淋淋的雨珠。

明燈提醒他:“小聖尊,當心寒意入體。”

“沒事。”宮梧桐興致勃勃看著近在咫尺的九方宗,“我‘親自’為小徒兒下寒潭撈劍,身上怎麽可能一點寒意都沒有?等會我可得好好邀功呢。”

明燈:“……”

做個人吧。

明燈猶豫了一路,終於試探著道:“小聖尊,你就這麽放過江巳了?”

宮梧桐的眼睛很奇特,能看到世間萬物的生機,如同河流似的從他眼底流過。

既然他的眼睛看到江巳生機未絕,今日那江巳就不可能死,或者會尋找其他法子回生。

“哪能啊。”宮梧桐足尖在一片香樟葉上一點,身形翩若驚鴻落到九方宗門口,“我在他魂魄裏下了追引,打算看他什麽時候汪著找他主人去。”

明燈見他有主意,也不再過問。

紅塵苑中。

越既望和睢相逢因在魔族做爐鼎同病相憐,兩人住處極近,下了堂後湊到一起去研究劍招。

睢相逢體弱,不通劍道,但宮梧桐那斬破巨石的驚天一劍令他神往,根本不想去學醫術和毒術,硬要像個孩子磕磕絆絆的練劍。

越既望練了一整套劍招後,見睢相逢拿木劍砸了好幾次腳,終於忍不住,道:“你渾身上下全是藥和毒,就該去做醫修。”

睢相逢撿起劍小聲嘀咕:“我想跟著師尊學。”

越既望罵他:“但你起碼能把劍拿穩,要不然師尊教你什麽?劍砸腳背玩兒嗎?!”

睢相逢被罵得縮了縮脖子,顧左右而言他:“師兄,你有沒有覺得好冷啊?”

“沒有。”越既望斬釘截鐵,“是你自己太虛了!”

睢相逢“哦”了一聲,好一會又委屈道:“可真的越來越冷了。”

越既望也後知後覺到了,他垂眸看著腳下的青石板都開始結起寒霜了,皺著眉順著那寒氣襲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剛拐過抄手遊廊,方才還是綠意盎然的紅塵苑像是一夜之間進入了冬日,冰天雪地,就連盛開著的蘭花和曇花骨朵都結成了寒霜,微微閃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