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怎麽贏掉一個人在另一個人心裏的位置?
方芝以前沒考慮過這種問題,等她考慮到的時候,卻覺得已經來不及了。
陳念同她一起長大,在七歲之前,能有什麽事、什麽人,讓陳念如此地執著、專一、念念不忘呢?
陳念關注過方知曉,這次陳念開始變得奇怪起來也是因為方知曉,但當方芝推開陳念的臥室門,聽到她叫著另外一個名字的時候,就像一把鑰匙,一旦出現,就會打開所有的鎖。
陳念睡得那麽沉,眉頭卻皺得那麽深,手指緊緊地抓著床單,像要使出渾身的力氣。她的五官被她的表情掌控,變得不像方芝認識的那個人。
那個活潑、快樂、永遠有說不完的話,講不完的笑話的陳念。
但其實異樣早就存在了不是嗎?
她倆見的第一面,她讓陳念進了屋,不就是覺得她是一個奇怪的小孩嗎?
一個奇怪的、悲傷的,好像可以和失去父母的她,共情的小孩。
她坐在她對面,專注地看著,無意識地哭著。方芝那麽久以來,第一次感覺到輕松,就像是她的那些眼淚,都被對面這個人流了,就像痛苦,其實是一件可以輕而易舉展現的事情。
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陳念帶她進入了新的家庭,新的世界。美好的、有趣的、讓人渴盼的一切撲面而來,方芝隨著陳念笑起來,忘了那個悲傷的她。
現在再想起來,就不免讓人懷疑,自己是長得像方知著,還是名字像方知著,所以才有了這所有故事的開端,為方芝頭上掉下來的這塊大餡餅,起了個合乎邏輯的緣由。
所以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她早就輸了十萬八千裏,輸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日日夜夜。
她還怎麽去做陳念心裏那個最重要?
但她會放棄嗎?
她當然不會。
因為陳念給她的,並不是一顆糖果。而是整個世界。
扔掉整個世界,方芝做不到,就像要扔掉自己,墜回那個可怕的深淵。
於是她只能強硬地往上沖,既然方知著沒
有出現在陳念的生活裏,既然但凡和方知著有關的東西都會引起陳念的注意,那她就頂替方知著,變成方知著。
她要用方知著的名字站在舞台上,她要讓世界都知道她叫方知著。
那樣,陳念再想到方知著的時候,是不是會模糊,是不是會恍惚,那些不止從何而起的執念,是不是就這麽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欺騙或者自欺,一輩子,不也就變成了真的。
方芝知道自己自私,也知道自己無理取鬧。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個真真正正的白眼狼,得到了那麽多還不夠,非得拿到全部才甘心。
陳念縱容了她很多次,陳念總是會在她們吵架以後,來解釋,來求和,只要她一笑,陳念就會笑起來,所有的爭執便會迎風而散。
方芝等著這次也如此消散,她惡狠狠地宣布了自己鬥爭的決心,然後等著陳念的回答。
但陳念沒有回答。
她只是看著她,甚至連一個字都沒說。
她看了她很久,看得方芝一顆心就像架在火上烤,滋滋啦啦的汁水都要冒出來。
而後她松開了她的手,突然便轉身往回走去。
方芝愣住,她想問一句你幹嘛去,但等她努力地張開嘴了,陳念已經走遠了。
她聽不到她說話了,她不想聽她說話了。
方芝的眼淚簌簌地掉下來,讓她的眼睛一片潮濕,臉頰卻又漲紅起來,覺得自己丟人的很。
方芝轉身,也朝另一個方向大步走去。
報名的場館離得不遠了,在到達之前,方芝擦幹凈了眼淚,也讓風吹涼了她的臉頰。
場館很大,是一棟造型漂亮的三層建築。
裏裏外外的人並不多,方芝剛走到樓梯下,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方知曉。
又見到了方知曉。
似乎只要有比賽,她就會見到方知曉。
方芝停下了腳步,盯著方知曉,想陳念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麽,想方知曉和方知著又是什麽關系,在陳念的心底排了怎樣的位置。
方芝朝方知曉走過去,方知曉看見了她,依然是那個呆呆愣愣、
與世無關的模樣。
“你來報名嗎?”方芝問她。
“對。”方知曉回答。
方芝看了下四周:“你一個人?”
“嗯。”方知曉也看了下,“我一個人不稀奇……你……居然也一個人嗎?”
方芝覺得她在嘲諷她,她捏緊了拳頭,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地風輕雲淡:“你在找陳念嗎?”
“嗯。”方知曉大大方方地承認。
“她不是去找你了嗎?”方芝突然發覺方知曉出現在這裏的時間並不對,“你這個點不應該在上課嗎?”
“跟老師請假了。”方知曉頓了頓道,“覺得今天的天氣比較適合報名。”
方芝眉頭皺起來,她可沒覺得今天的天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