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從蘇諭齊的書房出來已是黃昏, 謝蘊清眯眸看向天邊落日的余暉,唇畔輕輕揚出笑意,仿佛是看到了旭日升起。

而他的小姑娘站在光明之下, 正一點一點驅散他身後的黑暗。

衣袂被攥緊, 謝蘊清垂下目光。

她粉嫩的指甲都因為用力而變得壓出了一成白。

“清清。”蘇語凝眸光閃閃, 綿軟的聲音裏繃著緊張。

她偷偷的往謝蘊清身後看去, 又眼巴巴地仰頭問他:“爹爹答應了嗎?”

對上她惴惴不安的眼眸,謝蘊清眼底的溫柔傾瀉而出,他微笑道:“答應了。”

她終於要是他的了。

……

兩家坐下來商議,反應最大的莫過於謝予安。

驚詫, 憤怒, 接踵而來,一時間他的臉色比冬日飛雪還要寒涼, 雖然早有預料,但他如何能接受僅僅一夜之間,蘇語凝就成了他的大嫂!

謝蘊清就像是早早在等著他給他騰位置!而蘇語凝當真連一點悲傷難過都沒有,就那麽歡歡喜喜的同意了?他在她心裏當真就那麽不重要?

那他和她的這十來年的婚約算什麽?

謝予安扯著嘴角冷笑,現在就連婚約都要被硬說成是謝蘊清與她。

他的心口就猶如被一塊巨石壓住, 眼中布滿血絲, 連喘氣都費勁。

顧氏的臉色也不好看, 這頭予安才與蘇語凝退親, 謝蘊清就立即攀上了,難保不是另有所圖, 或許就是想借著蘇家這股東風同予安爭搶。

可有蘇菀煙這事在前, 她連不同意的底氣都沒有。甚至還要將兒子的親事往後壓, 她之前的準備到都成了給謝蘊清做嫁衣了。

誰說謝蘊清謙恭有禮與世無爭, 要她看來簡直是心機太深!

謝承心中有愧, 不止是對蘇家,更是對謝蘊清,他開口道:“此事是我謝家有錯在先,聘禮會再添一倍送來府上,絕不會讓妧妧受了委屈。”

顧氏聽後一口牙差點咬碎。

那夜過後,蘇菀煙一直被禁足於屋內,直到陳氏來將事情告訴她。

“一年!”蘇菀煙愕然失聲,去年她就及笄了,還要再等一年,甚至兩年。

陳氏勸道:“這樣已是最好不過了,你大伯父好不容易松了口,難道你真想去庵裏當姑子不成,還是要讓你爹分家。”

蘇菀煙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凳子上,陳氏見她如此,怒其不爭道:“事已至此,你此刻該想的難道不是如何讓二公子在這一年裏對你的情誼不減,不要再生出變數……你別忘了等你嫁了過去,將來就是主母。”

陳氏壓低聲音道:“四姐兒就是現在壓你一頭風光了,那又如何,說到底她就是嫁了個瘸子,還不是顧氏的親兒子。”

蘇菀煙漸漸回過神來,母親說的不錯,將來怎麽樣才是最重要,起碼第一步她已經成功了。

……

入冬的第一場雪來的又急又大,皚皚白雪像是要將一切余沉都覆蓋了去。

暖隔裏地龍燒的熱乎,蘇語凝抱著安兒在靠窗的軟榻上睡覺,都是粉□□白的臉蛋,一個軟噗噗就像是瓷娃娃,一個膚凝如雪,吹彈可破,惹人憐。

蘇語凝正好睡,安兒已經睜開了眼,不安穩地蹬著小腿,小嗓子咿咿呀呀地叫嚷著。

蘇語凝半夢半醒間睜開迷蒙的睡眼,噘嘴咕噥道:“安兒不吵,快跟阿姐一起睡。”尾音越來越輕,半睜的眼睛很快就又困倦的閉了上。

安兒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顯然沒聽懂姐姐的話,掙了許久都沒人來抱自己,嘴一癟,驚天動地哭了出來。

蘇語凝又被吵醒也急了,鼓著臉頰跟安兒大眼瞪小眼,過了一小會兒,見弟弟還是哭得稀裏嘩啦,她又不舍得了,俯身將他抱了起來。“阿姐不睡了,陪你玩。”

她現在已經能熟練的抱著安兒了,就是此刻軟軟綿綿的聲音裏還透著點委屈。

等到了蘇語凝懷裏,安兒才終於止了哭聲。

蘇語凝透過窗子看到下的洋洋灑灑的飄雪,驚喜地睜大了眼睛,指著窗子外道:“安兒你瞧,下雪了。”

安兒張著嘴“啊”了兩聲,然後將手指放進嘴裏嘬了起來。

蘇語凝一顆心早就飄了出去,抱著安兒,不太靈巧的挪著身子下塌。

方嬤嬤推門進來,見狀忙抱過了孩子,道:“凝姐兒小心,讓嬤嬤來抱。”

“嬤嬤,我要帶安兒去打雪仗。”蘇語凝興奮道。

“這可不成。”方嬤嬤忙道:“小少爺還太小,出去就該凍著了。”

蘇語凝失望地垂了垂眼,又天真稚氣的對安兒道:“那安兒快快長大,等你長大了阿姐在帶你去打雪仗。”

說完就迫不及待的要出去,好在月兒眼疾手快給她披好了鬥篷。

……

方嬤嬤見到謝蘊清自月門下進來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以往來棠梨院的都是二公子,這一下變成了大公子,她心裏總是說不出的不對味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