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魔界征程(二十三)(第2/3頁)

可是現在,他卻治不好他的愛人。

齊樂人咬緊牙關,賭氣似的繼續。寧舟的體內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吞噬他,貪婪地索取他,他好像在喂養一只永不滿足的野獸,無論他給予多少,“他”都想要更多。

他們陷入了僵持,齊樂人從半領域中調取力量,不計代價地投入,隨著這龐大的力量抽離,半領域內的沙丘行宮首先出現了異樣——被白水晶窗妝點的通天之塔中,陽光開始黯淡;綠意蔥蘢的世界裏,熱帶的草木逐漸枯萎;瀑布與泉水緩緩幹涸,安逸的動物們感覺到了末日的征兆,發出不安的悲鳴。

必須停下來,齊樂人意識到不妙。

另一個寧舟開始失控了。

即使他眼前的寧舟只是一個回到十八歲的少年,貌似無害。可是本體的寧舟,被困在血之祭祀中的寧舟,他已經站在了領域級的巔峰,擁有碾壓大半個魔界的力量,他瀕臨瘋狂。

齊樂人不自量力,想要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滿足這樣一位魔王,無異於精衛填海、螳臂當車。

可現在脫身已經晚了,他被寧舟意識深處的那股力量牢牢地抓住,像是一只無知的小鳥,傻乎乎地站在人類的肩膀上,親昵地親吻人類的臉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在籠中。

冥冥之中,他好像被人親吻,被人撫摸,被人捏在手中把玩,那個人的力量是如此可怕,只要輕輕一捏,他脆弱的身軀就會被掐斷。

寧舟不會傷害他,齊樂人是這樣相信的。

可是,萬一,寧舟瘋了呢?

這個恐怖念頭在齊樂人的腦海中閃過,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也不願意相信的可能。

重生本源已經耗盡,正在透支,齊樂人渾身顫抖,臉上蒼白得毫無血色。

半領域中,沙丘行宮正在飛速衰敗,搖搖欲墜,只需要片刻的時間,這座夢幻而宏偉的奇跡之塔就會在沙海中轟然倒塌。

意識深處,齊樂人在黑暗中迷路,他好像行走在冰原上,因為迷路而筋疲力盡,摔倒在地上無力起身。

前方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著他,引誘他去窺探。

那裏並不美好,而是散發著欲望的惡意。在人性的深淵之下,被理智牢牢克制著的、無法被光明的品格照亮的東西:貪婪、支配、惡欲、摧毀……

有人拉住了他的手,將他輕輕拉起:“回去吧。不要再往前走了。”

“前面是什麽?”齊樂人問道。

扶起他的那個人撫摸著他的臉頰,拇指摸上了他的嘴唇,饑餓而渴慕,像是一個意猶未盡的吻:“是我不想讓你看到的那些。”

“哪些?”齊樂人追問。

那個人沉默了。

“我想看到你的一切。”齊樂人執拗地說道。

“往回走吧。從過去看起,看看十八歲的我,好不好?”那個人溫柔地問道。

那個人也學會了狡猾,他不等待齊樂人的回答,而是俯身給了他一個吻,甜蜜得讓人忘乎所以。

起初齊樂人還在抗拒,因為他生氣,可是他的愛人卻小心翼翼地討好他,摩挲著他的嘴唇,用溫柔的親吻作為道歉。

直到齊樂人被哄得暈乎乎地張開了嘴,他卻突然變了調。

……

“寧……唔……別親了,嗯……寧舟?停下!”

齊樂人掙紮著從快要燒掉他理智的熱吻中擠出一點喘息以外的聲音,可是意識海之中的夢境卻太火熱了,他們難舍難分。

直到,齊樂人在黑暗中摸到寧舟的左臂,他才像是凜冬被人推進了冰河,寒冷澆滅了滾燙的愛火。

他推開了寧舟,氣喘籲籲的。

他像是檢查自己珍貴的寶物一樣,在寧舟的左膀上摸來摸去,又難以置信地摸上了他的左眼,那裏是殘缺的。

“你的本體也受傷了?不對,血之祭祀會讓化身的傷口轉嫁在本體身上,那為什麽你兩邊都受傷了?”齊樂人逼問他。

寧舟一如既往,用沉默應對他不想回答的問題。

“我要怎麽樣才能治好你?”齊樂人難過地問道。

意識之中的世界,開始逐漸崩塌,意外地唯美——他們頭頂的漆黑天幕,腳下的寒冷冰原,都逐漸化為紛飛的花瓣。

那是純白的玫瑰花瓣。

好似這個虛無的意識世界,本來就由白玫瑰塑造,而一切只是為了讓他們在夢中相見,第二次。

寧舟伸出手,與齊樂人伸出的手指碰在了一起。

他的身影是模糊的,隱沒在黑暗的冰原上,孤獨得如同一個幻影。

身軀化為了純白的花瓣,飄散在夢境中,齊樂人伸手去抓,只抓到了一片柔軟的玫瑰花瓣,還有他逸散在風中的聲音:

“等到你擁有領域的時候。”

齊樂人握著花瓣,站在漫天的白玫瑰雨中,他眺望著前方已經看不見的深淵,毅然回頭。

他會變得更強,足以為寧舟分擔責任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