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復生序曲(五)(第2/3頁)

齊樂人握著掛墜:“您請說。”

“第一,等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去亡靈島的後山找一個盲眼的老人,他有不少絕活可以教你;第二,減少你那個復活技能的使用。”

“你怎麽知……”被猛然揭穿底牌的齊樂人心跳停了一拍,旋即又想到先知身為審判所幕後之人,知道也不算奇怪,於是只問道,“那個技能……有什麽問題嗎?”

先知幽幽地看著他:“你大概也已經感覺到了,你在用它逃離死亡的時候,死亡只會離你更近。你也不必一味地抗拒,當你別無選擇的時候,你還是用吧。只是你要記得,它是你最後的手段。”

離開審判所的時候,齊樂人一路上都垂頭不語。

SL大法的負面作用其實他已經體會到了,他經常失眠,越來越頻繁地做噩夢,無數次地夢到自己死亡的場景而被驚醒。那些被他逃避過去的死亡,其實從未真正地遠離他,它們以另一個形式牢牢地紮根在了他的記憶裏,逐漸摧毀他的精神和意志。

齊樂人清楚自己已經出問題了,這種心理上的問題雖然還不算嚴重,但是在噩夢世界這樣的環境中只會持續惡化,最終讓他徹底崩潰。

已經到了要戒斷SL大法的時候了,齊樂人心想。

走出了地下空間,司凜禮貌地和齊樂人告別,他還有別的工作。他叫來了妙麗,讓她負責送齊樂人離開審判所。

這位妙麗執行官可是齊樂人的老熟人了,她曾經還在夢境中指導過齊樂人如果當好一個合格的臥底。

“你知道審判所地下的情況嗎?”齊樂人問道。

“你是說先知?我知道一些。”妙麗打量了他幾眼,對司凜竟然帶著他進入地下區域好奇不已。

“從長相來看,先知也是玩家吧,他進入遊戲多少年了?”齊樂人問道。

“他從黃昏之鄉建立起就存在啊,有二十多年了吧……更多的事情我不能透露給你。”妙麗直白地說。

齊樂人明白,也不再問了。

還沒離開審判所太遠,齊樂人突然心有所感,擡頭看向前方。在那鋼鐵築造的塔形建築上,陳百七正站在上面,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見到齊樂人看她,她從高塔上一躍而下,仿佛那根本不是十幾米的高度,而是低矮的學校圍墻,只是她落地的姿勢有點奇怪,竟然是單腳著地。

齊樂人不禁向她的腳看去,陳百七穿著長褲,看不出什麽異樣,他立刻猜測這大概是某種技能卡。

“寧舟呢?”齊樂人問道,隱隱有種不祥的感覺。

“邊走邊說吧。”陳百七說。

兩人沿著黃昏之鄉的馬路一路向海岸走去,雖然晚霞滿天,但其實此時正是深夜時分,因為白天黑夜混淆的關系,黃昏之鄉的人普遍作息混亂,所以街上還是有不少行人。

兩旁厚重的建築彰顯著黃昏之鄉獨特的風貌,遠看的時候的確別具風情,可是行走在這些高低錯落如同巨型機器一般的建築之間,卻讓人感覺到陰翳和沉重。

齊樂人一直在等陳百七開口,在他看到陳百七獨自一人等在審判所外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預感。

“寧舟他……已經離開了教廷。”陳百七說道。

“他去了哪兒?”齊樂人問,他並沒有意識到這個“離開”的含義。

陳百七嘆了口氣:“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說的是寧舟離開了教廷。”

齊樂人愣住了。在這漫漫的夕陽中,他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停下了腳步。

所有人都在走,天空中漫卷漫舒的晚霞在海風中走,街巷兩旁的餐館裏的香味在走,鐵塔上清脆又沉郁的風鈴聲也在走,只有他一個人,突然忘了要走。

那些哽咽在喉間的話語攔住了他,又或許是那溫柔又刺痛的愛意攔住了他。

這個陌生而恐怖的世界裏,他何其有幸地遇上了寧舟,可寧舟又是何其不幸地遇上了他。

那個活在信仰之中的信徒,他本可以擁有一顆永不仿徨的心靈。可是那短暫卻熱烈的愛情讓他迷惑了,當他愛著身為女性的靈魂伴侶的時候,神祝福他;可當他愛著身為男性的靈魂伴侶的時候,神卻詛咒他。

他的靈魂伴侶曾經輾轉在不同性別的軀殼中,可他們仍然有著同樣的性格、同樣的品質、同樣的美德——那是同一個靈魂,他會愛上“她”,也就注定會愛上他。

於是一個聖徒走下了神壇,不顧台階上爬滿了荊棘和毒蛇,讓他每一步都走得鮮血直流。他是如此虔誠,如此堅定,如此忠誠,可就是這些美好的品德,讓他在做出選擇的時候承受著加倍的痛苦和掙紮。

——人們勸他:留在神壇上吧,反正你的愛人已經死去了。

“他臨走前我勸過他,我說,既然你已經死了,他就沒有必要在離開教廷了。但是寧舟回答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