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復, 就是要看卷子之後，康熙直接氣極而笑道：“怎麽，範大學士不信同僚, 不信朕？”

“微臣不敢!”範師傅跪在地上, 冷汗直流。便是心中不認同，可怎麽可能當著皇上面反駁？

康熙知道此人迂腐，當初讓公主們上學的時候他就反對過，自己沒在意直接下了命令, 後來屏風之事，聽他說是擔心皇子們分心, 康熙信了, 也淡然放過，沒想到這人竟是得寸進尺了？

“梁九功！拿了卷子過來給範大學士看看。”康熙靠在椅背上, 思索著新的師傅人選，漢學還是得讓漢人來教, 朝中能讓自己信任的就只有李光地跟張英了，可這二人，李光地年邁迂腐, 張英自己還有他用。

突然, 康熙腦中有浮現出一個人選，張英同窗傅天華, 此人也是進士出身, 早先在江南也做了幾年官，自兒子高中、女兒和離之後，便歸隱回鄉。

他的女兒傅氏更是他自己教養長大的。

更重要的是此人不迂腐，女婿有了外心，不善待自己的女兒, 便支持女兒和離，女兒和離之後，並不以之為恥，而是縱容她隨心所欲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傅氏也有些頭腦，能在外甥女被雅尓江阿看上之後，求到張英頭上，甘願入宮做哈日娜的女先生，用以震懾雅尓江阿，聽聞張英是在見過傅氏之後，主動將其外甥女聘為長孫媳婦。

此番公主們的成績能夠如此出色，傅氏功不可沒！

心中有了決定之後，康熙再看向範師傅，臉上的表情就透露著諷刺。

範師傅看著梁九功拿上來的卷子，排名已經按成績分好，看著華悅郡主的卷面，眼神微閃，從不可置信到神色復雜，好一會兒才閉上眼睛。

他不信女子能比男子有出息，女子無才便是德。便是天家公主也當如此，可是……自己精心培養了一兩年的學生，比不過一個女學生，這讓他心中更是難以接受。

而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自己還要繼續教導她們？

“皇上，華悅郡主雖卷面無誤，但是女子無才便是德，還望皇上三思！”

康熙見他依舊冥頑不靈，突然問：“聽聞範大人府上妻妾女兒均為小腳？”

範師傅不明白皇上為何會這麽問，但還是老實回答道：“是。”

“範大人可知如何裹腳？”

“生生將自己骨肉的的腳骨折斷，只為了取悅男人？範大人此舉可謂是不慈。”

“範大人莫不是希望朕的公主也是如此？公主為君，大人為臣，此舉可謂是不忠！”

“範大人可曾為你的母親治療過腿疾？若是沒有，可謂是不孝。”

“即是不忠不孝不慈之人，如何配做朕之皇子皇女的師傅？”

康熙說完之後，不等他辯解，直接就讓人摘了他的頂戴花翎，拖出去了！

冥頑不靈之人，康熙實在是不想跟他在白扯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天下女子都不識字，誰跟你紅袖添香？

“張愛卿難道想要求情？”罷免範師傅之後，康熙召了張英見駕。

朝中漢臣大都相識，張英不知道範師傅犯了什麽罪，但知道他為官清廉，有心為其求情，但剛說了兩個字，康熙便直接怒斥道。

張英跪在地上，連聲道：“微臣不敢！”

“張愛卿可曾看過女人的小腳？”康熙突然問，那腳他看過一次之後，對漢女再無興致，卻是不知這些漢人的想法。

張英沉默了一下，搖頭道：“君子不……”

“張英呀張英，別談什麽君子，今日你回去看了母親、娘子、女兒、孫女任意一人的小腳之後，若還能給朕說出裹腳無害，朕便不追究你今日之過！”康熙擺擺手，直接道。

張英一頓，看女人的腳？便是親生母親，也不能看啊？所以唯一能看的只有娘子？

恍恍惚惚中，張英回到家中，將娘子叫到屋內……

康熙再次見到張英，確是他跪求，請太醫去幫孫女正骨，便咧嘴笑了。

“張愛卿，你孫女若是大腳，嫁不出去，你當如何？”康熙直接問。

張英紅腫著眼睛，堅定道：“老臣養她一輩子，老臣便是死，也會為她安頓好。”

看到娘子的腳，他真的震撼到了，只要一想到這麽多年來，自己的母親，自己的娘子，自己的女兒都是這樣行走在世上，他的心都顫了。

特別是他捧在手心的女兒，在自己瞎眼之下，居然受著這樣的苦楚？

可這些他都無法改變，即便再悲痛，可年幼的孫女，卻是能夠及時損止的。

“漢人小腳是陋習，但是已經是你們根深蒂固的習慣。朕有意改之，不過是為了天下的姑娘們，不忍她們生來連走路都似是刀尖行走。朕教養公主臣女，不過是想讓人知道，朕的公主不容欺辱！”康熙嘆口氣，緩緩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