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頑疾

“聽說大官人是汴京人?大理寺,真的管得著天下所有道府的冤獄?”李班主看似不經意的打聽。

陸寧看了他一眼,笑道:“怎麽?李班主遇到了什麽冤屈不成?我在大理寺倒有幾名好友,李班主有狀子我可以代為轉遞,定能呈到管事的案頭。”

站在陸寧身旁的柳氏呆了呆,若幾日之前,肯定以為這家夥一貫的作派胡吹大氣,但現今,可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了。

“啊?!”李班主很是一怔,有些猶豫,看向那花玉嬌,花玉嬌恰好也看向他,好像,對他搖了搖頭,動作很細微,常人難以發現。

隨之,李班主幹笑兩聲,“倒也不是,我們這些鄉巴佬來了京城,什麽都不懂不是?大官人莫怪,莫怪!”

陸寧心下一哂,難道,還真是來告禦狀的?這還真是新鮮事,以前沒遇到過。而且看樣子,還是這花玉嬌是主,很有主見,李班主倒是要看她眼色行事。

正琢磨之際,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陸寧微微蹙眉。

裘管家已經急匆匆跑進來,“東家,出事了!外面來了稅差,要查去年的賬目。”

陸寧早聽明白了外間在說什麽,心下冷笑,不消說,昨天落了他面子,馬上今天就動用公器報復,厲害的很呢,其實便是昨天沒惹他,如果自己不遂了他心意的話,今日之事,早晚也會發生。

至於什麽查去年賬目,陳記也算無妄之災了。

真要較真,除了東海百行,現今怕沒有店鋪能如實繳納賦稅的。

其實如此,就給了地方官員極大的便利,不貪腐都不可能。

本來重稅是為了遏制大商賈,但也不可避免落入集權模式的一種怪圈,如果某種法規,制定出來只是表面上好看,嚴格執行根本不可能,那就是給執法方無限的權力,成為貪腐之源。

是以,降低稅率,核定不同的免繳額度,勢在必行,好在新學堂漸漸培養出的大批財會人才,可以成為新法的堅實後盾,比較復雜的納稅方法,完全能推行,當然,所謂復雜,也僅僅是在現今世界來說,是對比幾十年前,甚至算術都是個大學問的情況下。

現今來說,陳記便倒黴,去年他必然稅目一文不差,如此,繳納數倍罰資之余,人也可能去蹲大牢,店鋪自然隨之查封,而自己呢,損失提前交付的賃金且不說,鄭元佐說不定便和稅官們想辦法,令自己也受到牽連。

聽著外面動靜,錢掌櫃應對的很好,說起新賃之店,原來的東主、賬簿都不在,而且東主好似去了京城,需要前去告之。

稅差留了幾句狠話,給了三日時限後離開。

李班主見此,有些尷尬,起身告辭。

“大官人,是被奴家連累麽?”花玉嬌向外走兩步,突然停下腳步問,她聲音清嫩,很是動聽。

陸寧笑道:“非也,和你沒什麽關系,他本就不知道為什麽,便是覺得和我有仇怨,我有什麽辦法?”又道:“花小姐走路還有些不利落,回頭我令人給你送瓶靈藥過去,紅花油,專治跌打扭傷。”

顯然想不到這明顯的紈絝子弟這功夫還在關心叫足踝傷勢,花玉嬌滯了滯,微微垂首,纖手伸到美髻後,解開面具系帶,“大官人,大恩不言謝,希望大官人平平安安,以後奴家若能……到時再報大官人恩典!”

說著話,她螓首微微仰起,已經露出真容,卻是一位花容月貌姿容秀雅的麗人,看起來便是大家閨秀,和其戴猙獰面具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一襲白裙,纖腰裊娜,玉姿綽約,大概雙八年華,貌比幽花殊麗,性如蘭惠溫柔,卻是半點也沒有戲班伶人的風塵之氣。

陸寧也是眼前一亮,隨之笑道:“花小姐真是美麗,戴著面具不見天日,太可惜了。”

花玉嬌俏臉微紅,美眸更露出幾分羞惱,自是想不到,感激又有愧之下,解下面具真誠謝恩,卻忘了面前男子其實也是一紈絝,結果冒出這麽一句孟浪之言。

“咳咳,大官人說笑了!”李班主打著圓場,那邊花玉嬌又戴上面具,微微萬福,跟著李班主離去。

“切,什麽崴了腳?裝模作樣的!”柳氏嗤之以鼻。

錢掌櫃匆匆進了偏廳,滿臉愁容道:“東主,怎麽辦?便是去求肯李員外,怕他也不理會。”

柳氏這才放過對花玉嬌的品頭論足,看向陸寧,見陸寧若無其事的樣子,心下微微寧定。

“我就去見見李員外吧。”陸寧笑笑。

錢掌櫃張嘴想說什麽,但嘆口氣,事到如今也沒辦法,死馬當活馬醫吧。

……

雖然在客廳接見了陸寧,但李員外哼哈的很是敷衍,顯然外間的事他聽說了,也沒打算管。

但等陸寧拿出了五張百元的通寶鈔,李員外呆了呆後,身子猛地坐正,隨之才意識到什麽,略有些尷尬的又靠回了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