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京都來信

陸寧、金森行和大野森一郎從隔間出來躋拉上木屐,大野森一郎便喊老板來結賬。

這個小居酒屋不大,除了進門處的櫃台處,其余部分都用簡陋隔斷和布簾隔起來的小間,而且設施都略顯陳舊,黑漆櫃台,木板都有碎裂的痕跡。

此時櫃台旁,站著一名足輕,和侍武士不同,侍武士都護府會提供齊制標準軍械,而足輕,就要城主或者自己準備武器了,不過足輕的額頭,都會綁著黑色布帶,是很醒目的標志。

這名足輕應該是被那黑田兵衛留下來看場的,畢竟那一行來自常陸國的商販中,有刺忍的話,還需要回來徹查此間的客人。

而這個足輕正咧著一嘴黃牙,調笑櫃台後的老板娘,老板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他滿頭癩痢,又瘦又小,本地人以前都稱呼他雜色一郎,雜色,就是奈良時代的賤民,稱呼他的輕蔑之意也不言而喻。

他本是流浪到此的無賴,又懶惰不喜歡做活,去年冬天差點凍餓而死,齊人到,征募本鎮巡守所的侍武士和足輕,他立時去報了名,由此,成為了巡守所的足輕。

而現在,雜色一郎眼見老板娘對他的調笑不怎麽敢反抗,只是紅著臉不理他,他心中卻是一團火熱。

說起來,他在這鎮上受盡白眼被人輕賤的時候,八井宿老板娘是少數同情他,會偷偷給一些食物令他不至於凍死的好心人之一。

可現今,眼前以前高高在上的端秀老板娘,被他逗弄下的羞窘之態,雜色一郎心下更是火熱,更想,或許她本來就喜歡自己,只是以前地位懸殊,她不敢和自己說罷了。

這麽一想,雜色一郎更是色心大動,伸出手,就捏了老板娘滑嫩臉蛋一把。

老板娘驚叫一聲,忙向後躲。

八井老板急忙跑過來,鞠躬向雜色一郎道歉,更請雜色一郎放過他的妻子。

正拿出銅板準備結賬的大野森一郎,剛剛遞銅錢過去,結果八井老板的人跑了,不由皺眉,罵道:“混蛋,快點到我這裏來和我決算,再去幫你的妻子。”

雜色一郎聽到後面有人罵人,雖然不是罵他,但卻是滿臉不爽的轉頭,也八嘎了一聲,隨之,就見到身後不遠處的幾名男子,多是西方齊人打扮,只是,多穿了木屐,但其中一名背著弓箭的高大漢子,官靴也是中原式樣。

雜色一郎呆了呆,忙賠上笑臉,又吆喝八井老板,“這幾個貴人的賬目我來決算。”

陸寧做了個手勢,“這家夥怎麽成的足輕,高行簡直胡鬧。”

其實想也知道,各城、各柵、各所的足輕這類人大有人在,自己見到了,也只是表現個姿態而已。

令民眾們認為天子英明神武,只是不可能偌大國家能面面俱到,統治集團中總是會出現害群之馬,令民眾們期盼包青天,本就是統治的不二法門。

在中原地,監察制度的完善及刑律的嚴苛,使得害群之馬的比例應該在下降,但在這出羽、陸奧地,招募使用品性不怎麽好的人,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過自己遇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裴龍裴虎滿頭赤發太惹眼,此次出來遊逛,陸寧僅僅領了一名扈從,是火槍扈從中的一個班頭,叫周思瓊,嶺南海賊出身,極為驍勇。

看到陸寧手勢,周思瓊大步上去,猛地便抓住了雜色一郎棒狀發髻,猛地扯去其足輕黑帶,用力一磕,雜色一郎還沒反應過來,便高聲慘叫一聲,頭重重磕在櫃台上,立時七葷八素昏厥過去。

八井老板和老板娘都看呆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更怕這些齊人發起怒來,打殺了他們。

陸寧對大野森一郎道:“你留下。”

大野森一郎忙躬身稱是,琢磨著怎麽收拾這亂攤子,那無賴,總院的意思,難道是要砍了他腦袋示眾?

但也不敢問,只能自己瞎琢磨。

……

新齊城禦所中,陸寧默默看著手中信箋,來自平安京的滿篇中原文字的信箋,落款是右大臣藤原師輔。

藤原師輔的父親,是前任關白藤原忠平;其長兄藤原實賴,是左大臣;堂弟藤原顕忠,為大納言;而中納言、權中納言、參議中,也多是藤氏,也就是,天皇身邊最重要的公卿,幾乎全是藤氏。

平安時代,便是藤氏和天皇互相玩弄權力遊戲的歷史,而正是從這藤原師輔的兒孫,關白成了東瀛的實際統治者,天皇成了真正的傀儡,當然,比之幕府時代的吉祥物,地位還是要稍高一些。

藤原師輔信裏,綿裏藏針,客客氣氣的說,大齊友邦軍馬,來幫日本國清剿東北蝦夷,甚為感謝,本國也該當遣派武家,和友邦同進同退。又詢問,對馬島上,刀夷偽作大齊軍馬強占其島,大齊聖皇帝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