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兵臨城下

雲州城,牛千衛將軍府。

廳堂裏,耶律善補焦躁的踱著步。

燭光忽明忽暗,閃爍不已。

齊軍兵出雁門關,朔州、寰州已經投降,前幾天,齊軍已經圍困應州,現今,也不知道應州城怎麽樣了。

派出去的斥候,根本接近不到應州城便被驅逐,昨天派出去的斥候更一個沒有回來。

更可怖的是,朔州城破的消息剛剛傳來的那天,雲州北方牧場的窩罕部被齊軍重騎攻擊,族中傷亡七百余人,壯年男丁,除了僥幸逃脫的,幾乎被殺幹凈,百多名女子被擄走,窩罕被殺,正在窩罕部做客的耶律古魯也被抓走。

這消息傳來,加上朔州、寰州投降,應州被困的消息,耶律善補覺得,帳下那些南人武將,眼神都有些不太對頭了。

雖然已經緊急向幽州求援,但聽聞,河北地的齊軍,也已經開始北進,一路攻瀛洲,一路攻易州,和其西路出雁門關的軍馬遙相呼應。

齊人,真是不自量力,不但主動起釁,而且,其河北兩軍,號稱三十萬,西路北侵軍馬,號稱十萬,這是傾舉國之力北侵,聽聞其軍歌,不但唱出什麽收復幽雲,還有什麽要胡地千裏盡齊歌?

其心可誅!

天贊皇帝,現今應該已經聞訊,定會遣派鐵騎擊潰齊軍。

更會趁機南下,這實在是,齊人給的良機。

但問題是,自己現今,手上卻無可用之兵,窩罕部,殘余的可戰男丁不過二三百人,且早沒了士氣,至於南人,實在不知道,該不該信任他們。

這幾日,耶律善補焦頭爛額的,甚至,都忘了去探望那令他魂牽夢縈的高貴身影。

“大將軍!三十裏外,發現齊軍旗幟!”外間軍卒邊喊邊快步跑進來。

耶律善補一呆,正在剪燈芯的手一抖,紅燭應聲而滅。

……

中軍大賬內,朔州刺史郭襲正說起,雲州遼人節度使耶律善補帳下都監陳恢是他故舊,且在雲州南軍中很有威望,如果他肯投降,便免了一場血戰。

現今雲州僅僅有南軍守城,勸其投降,應該不是難事,只是如何傳遞消息,是個難題。

說著話,郭襲心中也嘆息,聖天子圍朔州時,要帶虎捷卒攻城,以此逼迫自己,當時就被聖天子作派驚駭到,果不其然,短短時間,聖天子便領著百名親衛將雲州牧場的契丹部重創,還虜回了許多契丹年輕女子,令整個朔州城都為之震動,現今這些女子大多被安置在殿前軍新設的教坊司訓化。

此事,也成了朔州闔城百姓的談資,令朔州市井風氣猛的一變,多年對契丹人的畏懼,現今,卻也漸漸有人開始爭論,中原北伐,能不能戰勝契丹人,若半個月前,這也根本不會有什麽爭議,答案顯而易見。

便是渴望王師伐北的,也不過希望,中原王師,能遷徙他們回雁門關南,從此不再做契丹人要殺便殺要搶便搶的奴隸。

這令郭襲很是感慨,說起勸降陳恢時,也不免說起朔州軍民的振奮。

陸寧聽著,也微微頷首。

說起來,如果歷史沒有改變,那麽等耶律賢上位,其推崇漢制,到其皇後蕭燕燕攝政也是如此,漸漸幽雲等州,契丹人摸索到了治理的竅門,甚至賦稅比中原還輕,那時候的人心,可就不似現今了。

“聽說,你有一子,叫郭大玉?”陸寧突然笑著問。

郭襲心中一顫,這個不成器的家夥,在朔州易幟後,一直郁郁寡歡,而當齊軍重創雲州契丹部,並帶回許多罪奴後,這逆子好似精神信仰崩塌一樣,臥床不起。

不過,只是心病,倒也沒大礙,而且,其也漸漸接受他自己是南人、漢人、齊人的身份,想來病好後,能轉過這個彎。

可是,聖天子突然問起他?

“是……”郭襲想解釋什麽,欲言又止。

“聽說,他弓馬嫻熟,也到了為國效力的年紀。”

郭襲心下這才一松,“是,是,陛下明鑒,他雖然只有幾把力氣,但為聖上效力的心,卻很是熱切,過些時日,微臣便送他入軍中。”

陸寧微微頷首,看向了那顫栗著坐在最角落的耶律古魯。

營帳中,陸寧坐上首,下首兩側,坐著殿前軍指揮使陸青,副指揮使、虎賁指揮使呼延贊,殿前軍轉運使、預備大營指揮使田欽祚,排陣使陸虎,神武軍統領朱崇俊,以及一些軍中推官、參謀郎、機要郎等等。

此外,殿前軍庶務監察使程滎,監察副使辛仲甫,雖然其差職和戰事無關,但也要他倆在座聽一聽。

而坐在最角落的耶律古魯,毫無疑問是另類的存在了。

陸寧看了他一眼,隨之微微一笑,說:“聽耶律古魯奏報,雲州城中,原來幽禁著耶律璟的偽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