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意外(下)

武峨土城下。

陸寧靜靜的站著,李艷娘在他旁側,方才土村裏尋到水稍微清洗了番,她看起來也沒有那麽狼狽了。

半個時辰前,陸寧便在城下喊話,齊國昭宣郎張三,送阮令公新親,遇到蠻匪截殺,一夜逃亡,終於到了這裏。

開始陸寧和李艷娘出現時城上如臨大敵,陸寧喊了幾遍,才終於有通曉中原話的土蠻,用生硬的語調叫陸寧在此等。

但現在半個多時辰過去了,也不見城門打開。

土城不高,更沒有溝壕護城河等,和中原普通州府城池完全不能比擬。

陸寧正打量城墻及箭樓情形,隨之微微凝神,說:“有人來了。”

過了會兒,果然,城門內,傳來下木栓的聲音,吱拗一聲,城門打開,從裏面,走出來一行人。

隊伍最前方,是一對蠻族中年夫婦,蠻婦土布衣衫很是齊整,蠻夫身材高大,鐵塔一般的黑黝黝漢子。

“上使,歡迎你!”卻是蠻婦,用略顯生硬的中原話和陸寧說,更介紹自己,原來,她是阮守捷的長女,叫阮丹玉,黑黝黝漢子是他丈夫,叫阮經。

阮丹玉很是熱情,請齊國上使和昭容夫人入城。

卻是將李艷娘當作其父親的正妻對待,陸寧心中納罕,臉上不動聲色。

阮經就不會說什麽話了,顯然,這個黑黝黝漢子是很武勇的土蠻,其文鄒鄒頗有中原味的名字,怕也是和阮丹玉成親後才起的。

“城上遍布麻幡,可是阮令公出了事?”陸寧邊走邊問。

阮丹玉立時神色淒然,抹淚道:“好叫上使得知,我父從武寧洞來此途中,遇到賊子襲擊,已經身亡。”

果然如此!陸寧也不想作偽裝什麽悲痛,只是嘆了口氣。

“靈堂新設,上使和昭容夫人還是先不要去了,有些家事,小女子還要料理,望上使和夫人莫怪。”阮丹玉垂淚,一副傷痛樣子。

但陸寧閱人無數,自然感覺到,這蠻婦,十成裏有九成是作偽,蠻族女子裏來說,她這善作偽的樣子,也算個厲害人物了。

又打量著這武峨土城內,連片的土屋茅屋,街道很窄,就現在走的這條入城主路,以中原來說,也就僅僅能容一輛馬車通行。

泥土路,現在倒是很幹燥,但顯然前幾天下過雨,路上都是單輪車的車軲轆印和腳印,坑窪不平。

偶爾有一兩棵樹,稍顯綠意。

有土蠻從土屋草屋之間的小路冒頭想進入這主道,立時便被跟在自己這行人後面的蠻兵吆喝,趕緊退回去。

一個個神色慌張,如臨大敵的樣子。

“上使和夫人先好生休息,妾處理些雜事,晚些來尋上使敘話。”阮丹玉又說。

陸寧微微頷首。

……

陸寧和李艷娘,被安置城中一處土屋院落,院子外,阮丹玉更留下了許多蠻兵巡邏警戒。

傍晚時分,阮丹玉匆匆而來,進了陸寧所居的廂房。

“上使,此間太過陋鄙了,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阮丹玉說著,就嘆口氣,這個蠻婦,雖然皮膚略黑,且年過三旬近四旬的樣子,但底子不錯,徐娘半老,還有些風韻。

陸寧點點頭:“我也有點猜出來了!”

阮丹玉眼神立時一亮,卻又嘆口氣,“是了,中原之地,這種先主去世,爭權奪利之事,上使在史書上,自然見得多了。”

搖搖頭道:“現在強敵環伺,大媽和她親近之人,卻要興風作浪,實在讓人嘆息,我小小女子,為了保護幼弟,卻不得不要和大媽及她的親近頭人相爭,現在我還尊稱她一聲大媽,她卻全不念以前情分。”

“大媽?”陸寧隱隱,猜到了是誰。

阮丹玉嘆氣道:“就是前幾日,剛剛被我父休掉的窩那夫人,我母親去世後,她就成了我父親最信任的妻子。”

陸寧微微點頭,這段時間,對阮守捷部,已經有了些了解。

阮守捷妻子雖然不少,而且理論上,沒有妻妾之分,但實際上,一直都有他最信任的一個妻子為他持家,以前自然是這阮丹玉的母親,後來,就是那窩那夫人。

窩那夫人出身窩那蠻部,而阮守捷為了娶來自中原的舊朝皇妃,將妻子全部休掉,當然也包括窩那夫人。

“現在守靈堂的,就是我大媽的族弟,所以,只能委屈上使和夫人,先不要去靈堂拜祭我父親,雖然,我父定然很想見到昭容夫人!”阮丹玉說著,又抹淚,嘆息著道:“我父雖然只見過昭容夫人畫像,卻仰慕不已,雖然還未和昭容夫人拜堂,卻已經令人將昭容夫人的名字排入了家譜,號便是昭容夫人,可見我父心思,現今昭容夫人,才是我父唯一一位妻子。”

陸寧微微頷首,“法理上,自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