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打鐵機器

沒幾日,齊王鑾駕浩浩蕩蕩東歸,不過與此同時,在大名府廣平坊軍鐵鋪中,卻是開始日夜不停叮叮當當響起了打鐵聲。

十幾名鐵匠學徒,做師傅文復興文神匠的下手,目瞪口呆的看著師傅施展絕技,打造出一件件百煉鋼甲具。

在兵器監下屬的軍鐵鋪中,很多鐵匠都知道文神匠的存在,文神匠行蹤飄忽不定,一時在這處州府軍鐵鋪,一時又在另一處州府軍鐵鋪。

大名府這處軍鐵鋪的鐵匠學徒,都是由齊魯河北而來,自然也聽過文神匠大名。

當然,不說這些學徒,除了齊王殿下軍中最重要幾名人物,幾乎沒人知道文神匠便是齊王,有些人可能猜得出來,但自也不敢確定。

從定了河北三鎮後,陸寧現今閑暇時,比如到了夜晚,幾乎整天都在打鐵,一來侍衛親軍一再擴編,所需的精良甲胄兵器,根本供不應求;二來,好似如此,也能宣泄一下自己無處發泄的精力。

現今潛身大名府中打鐵,陸寧也想看一看大名府中魑魅魍魎,在自己離開後,能掀起什麽風浪,若不現在刮骨療毒,萬一到了某些關鍵時刻節點,大名府生變,就可能引發很嚴重的後果。

至於化名文復興,無它,陸寧想起了歐洲文藝復興,希望華夏大地,也能在繼承發揚傳統文化同時,走上和以後明清不同的路。

廣平坊在大名府靠近西城門處,幾乎都是各種工坊匠鋪。

軍鐵鋪左側是煉油坊,右側則是酒坊,此外還有規模不小的織染坊、雕版坊等等。

這種手工業坊區,工作起來倒也沒什麽,但想休息,各種難聞的味道便有些受不了,陸寧耳鼻敏感,這時就成了一個缺點,是以在兩條街外的廣寧坊賃了一處住所,每日中午午時到五六點鐘的酉時,是他休息及聽取情報時間,此外偶爾有特別重要的公文,也會送來。

廣寧坊算是大名府的最繁華地帶,商鋪林立,酒樓茶館數不勝數,走出西門更有瓦舍區,就如時人所描繪,“……自早呈拽百戲,如上竿、跳索、相撲、鼓板、小唱、彈唱、商謎、鬥雞、說渾話、雜扮、喬筋骨、喬相撲、雜劇、說書、叫果子、學相聲、裝鬼、研鼓、牌棒、道術之類,色色有之。”

現今之大名府,倒好似反比近年經常被異族或亂兵攻破的汴梁城更穩定更繁華。

畢竟不管是遼當年攻破晉都汴京也好,近年幾次中原朝代更替也好,大名府都是和平易主。

陸寧所住的廣寧坊的居民區有合院、有木樓,林林總總,租客都是來大名府謀生的商販、伶人、匠人等等,房租也不便宜,如陸寧所住的二層磚木閣樓,一年便要五貫錢,如果陸寧真的是匠人租住的話,就算是特別純熟的工匠,租金加上吃喝,那也剩不了幾個錢,當然,工匠也不會一人便租住一個小木樓就是了。

而廣寧坊居民區的土地房屋,幾乎都屬於牙將劉思遇的兄長劉思源所有,這就令陸寧更覺得自己住進這片區域,物有所值。

午時,從軍鐵鋪回來,陸寧慣例去了趟街對面的春河酒樓買了幾個蒸餅,看天色又有些陰沉,隱隱在飄雪花,快步跑回來,開鎖進屋。

從盛蒸餅的紙袋裏摸出一張火漆密信,拆開看,陸寧不禁一笑,有個難題,卻是有了眉目。

……

第二天陸寧結束打鐵很早,薄薄晨曦起的時候,陸寧便從軍鐵鋪走出來,回到廣寧坊木樓收拾了一番,出來的時候倒是利利索索了,不像在軍鐵鋪中,他滿臉滿手攙著布條,好似生了癩痢一樣,鐵匠學徒,有的背後便將文大師稱為癩痢大師。

等到食時,八點多鐘的樣子,陸寧出屋,走向對街春河樓。

春河樓是一座很有些陳舊的二層酒樓,後院是客棧,但價格偏偏守舊,好似懷念昔日酒樓鼎盛之時一般,甚至還漲了幾分價,是以平素客人不多,陸寧徑自便去了後院。

如果尤老太公在,必然能看出來,春河樓裏那略顯嬌俏的老板娘和後廚虎背熊腰的廚師,便是當日他被“贖”出來時,交貨地點的那十字路口野店的夫妻档。

春河樓後院天井,有一個悍婦似的墩粗胖,這是野人海裏的婆娘,每次見到她,陸寧都會想起隴如部的米珠,陸寧嫌她名字繞嘴,都是喊她海婆。

海婆正在打掃院子,看到陸寧微微一呆,見陸寧更向其中一個小院走去,她忙攔住,滿臉怒氣,沙啞嗓子含含糊糊的,她剛剛學中原話,說得很不流利,只能扮啞巴。

“海婆,是我……”陸寧壓低聲音。

海婆猛地一震,更詫異的上下打量陸寧,血盆大口再合不攏。

此時的陸寧,不但變成了一對吊眼且皮膚黝黑的漢子,便是個子都矮了一些,看似厚厚的破爛柳絮棉褲,實則很薄,掩飾陸寧屈膝行走,甚至陸寧的眼神都變得混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