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弓如火,疾如風(下)

慘叫聲不斷,李繼勛完全處於懵圈的狀態,不知道這些弓箭從哪裏射來,總不會,是那雲車上,一個人所為吧?

而城下右龍虎軍士卒,都是滿懷虔誠的看著那宛如高高站在雲端的天神似身影。

看著城頭那些邢州士卒慘叫被射翻,而雲車上的齊王,好似不知疲倦一般,一輪輪箭雨射去,慘叫聲連綿不絕。

終於,邢州士卒反應過來,一排排木盾猛地出現在墻垛上。

齊王終於停了手,好似雙臂抖動,在做什麽舒展運動。

下一刻,卻見齊王突然又彎弓搭箭!

“嘭”,城頭一個士卒手裏的木盾,竟然被射穿,他慘叫摔倒。

“嘭”,又是一個木盾士卒向後跌出。

齊王這一輪,卻是一支接一支的射出,力道更為強勁,強勁的可怕,木盾,竟然成了紙糊一般。

陸寧腳下,擺著密密麻麻的箭矢,大多數都是普通箭只,但有百余支他親手打造的精鋼箭簇,此刻,他一支支拔出來的,便是那寒森森看起來就極為可怕的精鋼箭。

龍虎軍士卒們,發出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

他們激動的握緊手中兵器,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城頭,為齊王殿下破了此城。

但是軍令如山,如果聽不到齊王的響箭信號而擅自沖鋒,不但自己會被砍頭,從都頭到營指揮使、軍指揮使,都有罪責。

看著盾兵一個個被射翻,更有一個士卒木盾碎裂摔倒在自己面前,死不瞑目,眼裏的驚駭,直勾勾盯著自己,李繼勛只覺得自己要瘋了。

猛地站起身,李繼勛想看一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然後,他就遠遠看到,那雲車上,孤零零的身影。

突然,額頭便是一涼,這一瞬,好似眼前的畫面無限放大,甚至,他能看到雲車上,那俊美少年郎,正憐憫的看著自己嘆息。

然後,一切陷入了黑暗……

“殺!”響箭之後,城下殺聲震天。

都護公中箭身亡,城上邢州士卒,全無鬥志,正亂哄哄往城下跑。

陸寧有些虛脫,但他還是靜靜的站著,他知道,自己現今高高站在雲車上,對士卒們的士氣,會帶來多大的提升。

李繼勛作為義社十兄弟的老大,實在太驕傲了,他更以悍勇為名,果然身先士卒站在城樓,自己的目標就是他。

不然,自己能射死多少守城士卒?難不成,真能射死幾千個令對方不戰而逃麽?

城內,突然冒出了黑煙,陸寧微微蹙眉,軍紀,是他禁令的重中之重,尤其是,現今本就是中原之地,所居都是中原百姓,本就都是自己的族人。

……

進城後,陸寧才知道,是李繼勛的夫人聞丈夫死訊領著女兒自縊身亡,忠仆點燃了府邸,和主母的遺體,一起埋葬在了熊熊大火中。

莫生在亂世!

陸寧唯有心中嘆息。

便是尤五娘來獻媚,陸寧都沒了往日逗弄她的興致。

領軍遠征,陸寧自然將尤五娘及隨行的排風婢帶在軍中才安心,畢竟河北三鎮局勢不穩,留她們在深州的話,萬一有什麽變故,自己會追悔莫及。

……

深州城外,瀘沱河湍急的河水一路蜿蜒向東北而去,到了霸州,將會和灤水匯合,注入渤海。

此時已經是深秋,從陸寧來到河北之地,夏天之時,降了幾場大雨,令百姓們極為憂慮的旱情得到了緩解,原本以為的夏季大旱並沒有出現,很快好事者便將天降甘霖和河北三鎮歸齊聯系在一起,齊王殿下成了真命天子,在民間越傳越神。

此時站在瀘沱河旁,陸寧看著浩浩蕩蕩江水,嘆息道:“滄海桑田,不知道千百年後,這神州大地是何等模樣?”想來,史書和自己所見史書,已經完全不同了吧?

身側,俏生生站著尤五娘,她似水美眸中,除了崇拜還是崇拜。

猶記得去年也是這個時候,第一次見到他時,被他嚇破了膽,那時候,雖然知道自己即將委身的這位主君不是普通人物,卻又哪裏會想到?短短一年多時間,主君已經是聞名天下的大人物,手握齊魯河北之地,號稱擁兵十余萬,齊魯河北軍民,更是交相稱頌、盡皆歸心,跺跺腳,北壁山河也要顫上一顫。

他站在江水旁,感慨“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時,那悲天憫人的樣子,簡直,讓人心裏都要化了一般。

“主君,明日我們就回山東府麽?”尤五娘小心翼翼問,唯一的遺憾,就是雖然陪伴主君幾個月,但終究,主君還是日日獨宿。

陸寧微微頷首:“是,明日便回。”

深州的河北大營已經整合完畢,各州政令也算通暢,也該是時候回轉了。

青州的青銅炮及火藥場,不知道怎樣了,要回去給他們出出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