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酒宴

雕梁畫柱,美婢如雲。

滿桌的豐盛菜肴,雞鴨魚肉海鮮野味,應有盡有。

坐在陸寧身旁的甘氏,俏臉流光溢彩,幸福的心都要化了。

陸寧正宴請的是甘家全族,這裏是“聚賢館”的北苑光祿房。

所謂聚賢館,就是原來的劉府老宅,已經被全部翻蓋,南苑,也就是原來的外宅,變成了由競拍籌備大會而來的會館似院落,有幾處會館則是為門客準備的,當然,到現今,東海公一個合格的門客都沒有。

北苑,也就是原來的內宅部分,現今變成了東海公會客見人處理一些非政務瑣事的場所,也有光祿房這種東海公宴客的膳廳。

陸寧已經回來數日,見到母親和二姐自有一番悲喜,而這幾日,陸寧都在大宴賓朋。

中午是甘家全族,晚上,則要招待遠來的大姐及姐夫李豐,加之二姐、二姐夫徐文第,吃個平輩的團圓飯。

明天,則要和尤五娘及尤三郎在這光祿房開宴,雖然尤五娘在東海就尤老三一個親人,但禮數上,自己不能厚此薄彼。

其實以陸寧的意思,就一大家子坐一起吃個團圓飯。

但是,事不可為。

就說現在,甘氏一家男子,和甘氏同桌而坐已經是自己格外開恩,若坐的還有尤五娘,那便絕然不行,對其他男性親眷來說同理,尤老三必然不敢和甘氏同桌而坐,大姐夫和二姐夫,那就是甘氏和尤五娘都不能見。

當初第一次去沭陽見大姐夫,費勁了口舌,大姐夫作為家主,才沒辦法推辭,曾經和自己、甘氏坐了一桌,但他也坐最靠外,其余全是女眷陪甘氏。

而當時來說,甘氏便是自己正經的妾都算不上,最多算是個婢妾。

而現今,已經大大不同,甘氏和尤五娘,不但都有了媵的身份,更都被封了七品誥命,又哪裏能和其他男子同坐一桌用餐?

更莫說,便是自己,也不是當初的小小一縣國主,只是爵位崇高而已,現今自己卻已經是領一方軍鎮的地方統帥,完全和昔日不能同日而語。

陸寧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心下也無奈,如大姐夫,早早得信自己要北歸,就和大姐來了東海等,但自己回來幾日了,卻根本沒時間和他見面。

直到今天,才勉強將晚宴時間,安排給了大姐夫和二姐夫,“貴人事忙”,倒真不是個借口。

自己便是如此懶散,但現今海州、楚州新設軍鎮,也是千頭萬緒,要籌劃之事太多太多,就算大多數事情都交給了副使楊昭,可還是忙得早出晚歸,當然,這也是,因為自己剛剛回到東海,東海許多國務,自己也要檢視一番。

“第下,夫人,草民在金陵時,就多聞第下威名,今日蒙第下召見,幸何如之!”說話的是一個方頭大耳有三縷長髯過了不惑之年的男子,他是甘氏的大哥甘大郎,看起來,和甘氏卻沒什麽相像的,不似甘二郎,風度翩翩美男子。

陸寧笑道:“大哥言重了!”

今年過年,在東都行商的甘大郎及幫哥哥忙的甘三郎都闔家趕了回來。

甘老太公命中有六子一女,甘氏是小女兒,不過老太公有三個兒子都沒活到成年,現今三子,都在酒桌上。

大郎、二郎、及三郎的夫人,卻是沒資格坐上這個酒桌的,她們自有私下拜見甘氏和甘氏敘話之時。

甘老夫人看著陸寧的眼神,可不似當初看姑爺那般了,而是有一種難言的意味在裏面,有感激,有敬畏,也有親昵。

坐著坐著,她突然抹淚。

甘二郎奇道:“母親可是吃醉了酒?”甘家三兄弟中,也就他,在陸寧面前,還沒拘束到母親落淚都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今日宴席,吃酒布菜,都跟著陸寧的眼色走,陸寧不端酒杯,就沒有人會端酒杯,敬東海公和夫人(妹妹)酒?那更是不存在,身份懸殊,便是主動敬酒的資格也無。

“不是,我是高興……”甘老夫人抹著淚,見陸寧目光看過來,忙起身,“主君,老奴無狀,主君莫怪……”

陸寧也忙起身,“老人家快請坐。”兩旁婢女,忙都來攙扶甘老夫人。

見母親動情,甘氏眼圈也紅紅的,她知道母親為什麽落淚。

甘氏家人,更都知道。

甘家誰也沒想到,貴兒兜兜轉轉,最後,竟然是誥命夫人的命。

而且,第下剛剛十七歲,竟然就已經封開國郡公不止,更領一方軍鎮,好似皇族子弟,同年齡,也絕無東海公這般榮耀的。

更想不到,國主第下竟然是天縱之才,去那極南之地,才多長時間?就雷霆霹靂般將造反的藩王一鼓而擒,自己等雖然不懂軍國之事,但想也知道,這應該是很恐怖的一樁大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