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搬倉鼠

早衙時分。

早早就來點卯的司馬王林玕、司倉參軍陳漢都是滿臉郁悶,點卯的主官不來,他倆也只能先畫了卯,在正堂等候。

因為東海公雖然沒來,但其所謂典秘書的那對孿生美婢中一個卻是早早來了,言明東海公抱恙在身,帶病上衙,需要晚一些來。

錄事參軍官原和司兵參軍張定南,也都畫了卯,不過他倆顯然沒什麽事要稟告主官,所以見東海公不到,各自回了自己廳堂。

王林玕和陳漢等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怕是都快散衙了,東海公才在另一個美婢陪同下慢悠悠進了正堂。

坐的腰酸背痛的王林玕和陳漢無奈的站起躬身見禮。

“唉,本公來到這蠻瘴之地,染了風寒,抱歉抱歉……”偏偏東海公說這話時中氣十足,哪裏有病怏怏的樣子?

裝樣子都懶得裝,可他說有病,那他府裏醫官便是被砍頭也肯定堅定無比的證明其主人抱恙,而且,是重病。

偏偏晉江王又不可能彈劾他,奏疏上去,不明真相的中樞群官,必然都義憤填膺,認為晉江王言不由心,仍然想經營自己的獨立王國,排斥中樞遣派的官員。

更莫說,這位官員,還是封國的縣公,當朝的新貴了。

王林玕和陳漢恨得牙根都癢癢。

“東海公,我等八名官員的醫證已經到了,在牙房候著呢!”王林玕拱了拱手。

“哦?你們八人,都是一個大夫診斷的?”陸寧微微一笑,“他倒是很忙啊。”

“是,蔡蓬乃是本地名醫,我等病症都重,是以,都求醫到了他的草廬。”

王林玕說這話完全沒心理壓力,大家都是表演,心知肚明。

又道:“我和陳參軍已經痊愈,從今日起,不再告假,其余同僚,除鄭別駕外,病症漸漸輕緩,若不是那日蠻兵襲擾,我等心急如焚,抱病出府,想為抵禦土蠻出力,鄭別駕病症也不會轉而加重。”

王林玕心裏卻是嘆口氣,鄭東升被那蠻婦吐了口濃痰後,閉門謝客,今日事,本該攛掇他來,現今卻不得不自己頂了上來,做出頭鳥。

陸寧微微頷首,“如此,就傳那郎中來!”

小蜜桃應命而去,不多時,領著一名中年清矍男子進來,不過,男子有些神思不屬,進來後,躬身行禮,“草民蔡蓬,見過東海公!”

陸寧微微頷首,卻是看向了司倉參軍陳漢,沉聲道:“陳漢,你可知罪?!”

“你可知罪?”這四個字,令王林玕頗有些無奈,這兩天,東海公好似和這四個字卯上了,張嘴就你可知罪,你想幹什麽你?不過,他每說出這句話,都令人肝一顫,不知道,又要找什麽茬。

陳漢呆了呆,目光有些閃爍,“下官不知!”

陸寧冷哼一聲,“我昨日夜間去了義倉,你還敢說不知罪麽?”

陳漢臉色一變,但隨之咬了咬牙:“下官不知!”

陸寧就笑了,冷然道:“義倉之谷黍,我翻了個底朝天,每一倉底,都是那發黴之谷,更摻雜大量泥沙,若不是你做了搬倉鼠,以劣谷泥沙濫竽充數,難不成,你的意思,留從願留公是搬倉鼠?!”

“東海公所言,我不知!此事我自會查明,若東海公所言為真,定是哪個小吏膽大妄為!”

王林玕側目看著兀自強辯的陳漢,心裏這個罵啊,你真是糊塗到家了啊你!

留從願留公留下的賬簿,和倉廩府庫裏的谷米錢物等數目,不差分毫,就是為了不讓人拿住把柄。

義倉為饑荒賑災之倉,就更為緊要。

可這陳漢,估摸著就是,看東海公來後,根本不理公事,一副荒淫二世祖的樣子,令他覺得難得的來了機會,這才將義倉谷米調包,這種事,估計他琢磨著不是一天兩天了,畢竟義倉常年都是封閉狀態。

但留從願留公在的時候,他自然不敢。

而東海公上任後種種荒誕行為,長了陳漢的鼠膽,搬走義倉谷米之事,陳漢應該是早就做了,如果早見識到前幾天東海公殺氣騰騰罷免龍溪縣令劉鼎更引經據典要治闔州官吏罪過的狠辣,那陳漢早打了退堂鼓。

“此事讓你查?查的清麽?”陸寧看向王林玕,沉聲道:“王司馬,義倉關系重大,此案,你要嚴查!”

王林玕呆了呆,躬身道:“是!”眼角瞥到陳漢臉上喜色,就咬咬牙,這家夥,糊塗至此,以為這東海公將案子交給我,是什麽好心麽?

不過是分化我們罷了,我若真包庇你,便趁機治我的罪,這就是一石二鳥。

你如此糊塗,而且,竟然能糊塗到做這等事授人以柄,留你何用?!

王林玕咬碎牙關之時,陸寧看向了蔡蓬,笑笑道:“蔡蓬,本州別駕、長史、司馬以及除卻司兵參軍外的其余五曹參軍,共計八名官員,這個月,都是找你看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