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心肝)

梁白玉沒有走。

他的呼吸跟心跳一直都沒恢復到健康狀態的十分之一,卻也沒有再斷掉。

陳碸不清楚原因,只能確定這種不合理的現象跟梁白玉的身體有關。

走了又回來了。

是不是就會留下來……

陳碸不敢奢求老天爺眷顧怕惹那位老人家反感,卻也不會放棄這個渺茫到隨時都會消失的可能,他盡了最大的努力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自己,從早到晚的守著梁白玉。

腹部的槍傷感染了,陳碸用鹽水沖洗傷口,拿梁白玉的小刀把腐肉一點點掏幹凈。

只要梁白玉還在這個世界,他就必須活下去,留下來。

等一個春天。

不知道要等多久,也許永遠不會來。

但時光在走,晚風能吹到梁白玉有一點溫度的臉龐上面,這就足夠讓他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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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山紅開滿山野的那天,陳碸在家門前摘了一捧,林子裏有腳步聲,他沒在意的直起身往家回。

“阿碸!”

背後傳來激動而硬朗的喊聲。

陳碸的身形滯住,他飛速轉身,不敢置信的看著朝他走近的朋友:“副……副隊?”

副隊滿頭大汗的走到他面前,握拳在他肩頭抵了一下:“好久不見,你這兒還真不好找,山太他媽的深了。”

陳碸的目光掃向副隊背上的包。

副隊揩了把汗:“你去年托我的事,我來遲了。”

陳碸猛然擡頭。

“屋裏說。”副隊的話音還掛在嘴邊,包就就被扯走了,拉鏈也遭了殃,他忙勸,“別急啊,慢點慢點,包裏頭的紙經不起你那麽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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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碸啊,那個膠囊的主人你是怎麽認識的,他葬在哪,是不是就在這個村子裏,晚點你帶我去……”

副隊走進院子裏,入眼是兩棵結滿青毛桃的樹,旁邊的晾衣架上曬著兩件褂子,顏色鮮艷很紮眼,隨著他往堂屋靠近,看見了插在鹽水瓶裏的映山紅。

幾片花瓣掉落在旁邊,還有一把木梳。

副隊再去看晾衣架上那件尺寸小不少的褂子,突然想到了什麽,他詫異地望向走在前面的人,說話都有點結巴了:“內啥,弟媳在在家啊,我這也不知道手上沒帶什麽……誒阿碸,門檻!門檻!”

還是慢了。

副隊眼睜睜看著陳碸在門檻那裏絆了一下。

以他的身手,就算走神了,也能及時穩住身形。

可他卻摔倒了,趴在地上,面朝下,半天都沒動彈。

副隊當是陳碸的腺體問題加重了影響了自身的反應力,他上前去拉對方:“怎麽這麽不小心?”

“沒事。”陳碸爬了起來,面容平靜。

副隊張大嘴巴:“你……”

後半句說不上來,他的嗓子卡住了,昔日的隊友部下嘴巴磕破了出血,額頭也在地上摔青了,自己竟然就跟失去了知覺一樣。

這不對勁。

副隊注意到陳碸拿著資料袋的動作用力過度,像是在竭力克制著什麽。

還有……他的手指關節,一直在抖。

副隊的視線在屋裏屋外走了一圈,他把陳碸的對象,膠囊的主人這兩者一結合,腦子裏“嗡”地一聲響。

“節哀……”

副隊呆滯好久,斟酌著開口,話沒說完就被狗叫聲打斷。

一只黑狗瘸著腿跑進來,沖他叫了幾聲,大概是判斷出他不是敵人,就越過他去一扇關閉的屋門前,舉起爪子扒門,想找門裏的誰。

會是誰啊?

這小平房裏面很明顯只住著兩口人。

除了陳碸,還能有誰?

副隊瞥瞥緊攥資料和映山紅的陳碸,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抿了抿發幹的嘴巴。

那個人……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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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裏只有狗扒門的聲響,副隊從桌底下抽出一張板凳,下意識的輕手輕腳小心翼翼,他在板凳上坐下來,頭有點昏。

兩分鐘前他還認定,膠囊的主人是陳碸無意間結識的,對方身體上的異常引起了陳碸的懷疑,並在職業的敏感度下重視起來,寄膠囊托他這個老友調查。

誰知兩人還有別的關系,如此親密的關系,太意外了。

副隊的心情很復雜,他原本是要向陳碸表達自己對膠囊主人的同情以及敬佩感的,因為那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現在他是啥也說不出來了。

副隊打量四周,這個家處處打理的不算多好,但也跟臟亂邋遢不相幹,他見黑狗不扒門了,就趴在門縫那裏嗚嗚,看樣子是習慣了得不到回應。

裏面的人沒辦法開門。

更有可能醒不來。

不對,不是有可能,恐怕就是事實。

活死人。

他的alpha和狗都沒放棄,在等一個奇跡。

副隊思慮了一會,面向背對他看資料的陳碸,察覺對方沒在呼吸,他被那股無法形容的壓抑感整得,不由放輕了喘氣吐氣的聲音。